第31章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眼前突然迸出一团火光，紧接着是一片黑暗。我连被打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火光和黑暗，而在黑暗降临之前，是一刹那剧烈的恶心。

她还穿着那件灰外套。她从门口退后站定，我越过她，走进四四方方的房间。里面靠墙放了一对单人床和精简至极的几件家具。窗前的桌子上有盏小台灯，发出昏黄的光。桌后的窗开着。

“你做事总有点欠缺，”我说，“你显然不太会玩枪。你离我太近了；还有句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还是新手的老问题，保险栓没开。这件事你也忘了。”

她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于是她开始两件事一起做。一边深深后退一步，一边用拇指摸保险栓，眼睛则始终没离开我的脸。两件事都相当容易，一秒钟就能做完。但她不喜欢我来指手画脚。她不喜欢我的思想凌驾其上。这短暂的困惑颇令她不快。

“你跟金斯利口中的样子，”我说，“很不一样。”

她气呼呼地咕哝了一声，我见机放下右手，猛地拉过她的脸撞到我胸口上。我左手猛击她右手的手腕，用手掌根狠狠压她的拇指。枪从她手里掉到了地上。她的脸在我胸口上扭动，我想她是要尖叫。

“起来。”她说。

我解下围巾，叠好，往口袋里一塞。我说：

我站了起来。

“是的。他办公室的甜姐儿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她说送钱来的人叫马洛。她说了围巾的事。”

“这次太近了，不会打不中。”她说。她把枪口抵住我的胸膛。“你看。这下就不会打不中了吧？现在别动。把手举在肩膀两侧，一动都别动。只要你动一点儿，枪就会走火。”

那姑娘交叉起脚踝，头靠在椅背上，粘了小珠子的睫毛下，一双眼睛看着我。她的眉毛又细又弯，跟头发一样是棕色。那是一张安静、神秘的脸庞。生就这样一张脸的女人，不像是会做太多无谓表情的。

然后她试图踢我，终于失去了仅剩的一点平衡。她伸手挠我。我抓住她的手腕，扭向她背后。她很强壮，可我比她强壮得多。于是她决定抬起一条腿，把整个人的分量压到那只揪住她脑袋的手上。光凭一只手我吃不住这重量。她一点点蹲下，我只好跟她一起下地。

她关好门，穿过房间，在一张昏暗的波士顿摇椅上落座。我坐到一张厚实的沙发床上。沙发床一头有个门洞，挂着暗绿色布帘。帘子后面是更衣室和浴室。另一头是扇关着的门。应该是间小厨房。屋内格局就是这样了。

我俩在沙发床旁边的地上发出一阵模糊的扭打声和粗重的鼻息，这时就算地板咯吱响了一声，我也没听到。但门帘的金属环好像在杆子上刺耳地刹了个车。我不确定，也来不及考虑这个问题。我的左侧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就在身后，但看不太清楚。我知道那儿站着个男人，而且是个彪形大汉。

她说：“那么坐下说吧。”

“他雇我找你。我一直找到现在。这大概你是知道的。”

我把手举在肩膀两侧。我低头看了看枪。我的舌头有点打结，但还能动弹。

“我没工夫聊这些，”她说，“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她的左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阵，没找到枪。她放下左手，咬了咬嘴唇，注视着我。枪口嵌进我的胸膛。“现在你得转过身去。”她说道，礼貌得像个帮你量尺寸的裁缝。

“还有莱弗瑞口中吧，”我说，“这恰恰说明我们会跟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