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个胖墩墩的白发犹太人坐在书桌后,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好,”他说。“我是莫斯·斯平克。有何贵干,老兄?放松一下,来支烟?”他打开一个貌似行李箱的东西,呈给我一根足有一英尺长的香烟,套在一根私人用的玻璃管里。
“哦,哦。你那典型的布尔茅尔学院<a href="#m002"><sup>[2]</sup></a>口音哪儿去了?”
“不,谢谢。”我说。“我抽普通的烟。”
我坐在她桌上的一角,抓了几把她喷出的烟,再吹进她的头发。她愤怒地往边上一躲。“滚开,蠢货。”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可以刮掉油漆。
这个高个演员昂首阔步、风度翩翩地走出门,用他的手杖开了门。
我在一张包着印花棉布的翼式靠背椅上坐了下来,椅背比我的头足足高出八英寸。坐在里面让我觉得缩头缩脑的。格雷迪再次对我微笑,是那种边缘磨得锋利的笑容,然后再次俯身去听电话。
“他怎么了?”我问。
“坐下歇歇吧,大个子,”格雷迪小姐对我说。“你可能得等上一整个礼拜。”
她满脸同情地望着我。“比利·福蒂斯丘?他没事。他没有得到任何角色,于是就每天来,照例表演一遍。他估计也许会有人看见他,喜欢他的演技。”
“由于无法会面——”他接着刚才的话头,仿佛从未被打断,“我想留个简短的口信给他。”
“请稍等,亲爱的。”红发女郎拿起电话,说:“喂?……除了戈尔德温还有谁这么说?你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家伙吗?……好吧,再试试。”她啪地放下电话。高个子男人一动不动。
“请说,”格雷迪告诉他,“我会想办法为你传达的。”
“我很抱歉没法开张支票给他,”优雅的高个男人语气不屑,略带疲惫。“可能这是他唯一会感兴趣的事。由于无法——”
“代我向他致意,就说,他就是只不要脸的艾鼬。”
范恩小姐带着名片返回了彩绘玻璃窗。
我慢慢地合上嘴。就算你在好莱坞住了很久,也不一定能亲眼见到电影里的演员。
一个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皮肤黝黑的女孩抬头望来,眼神傲慢无礼。她刚从一扇装饰成彩绘玻璃窗的暗门中走出来。黑皮肤女孩走到近前,格雷迪小姐把我的名片递给她:“斯平克。”
范恩小姐穿过那扇暗门,出现在面前,朝我努努嘴。我经过她身边向里走去。“这边,右手第二间。”她注视着我穿过走廊,来到了第二扇门前,门是开着的。我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她头也没回,尖声尖气地叫道:“范恩小姐。”
“很抱歉,福蒂斯丘先生。巴卢先生今天早上实在太忙了。”
“换成臭鼬吧,亲爱的,”她说。“他不懂英国词汇。”
“巴卢先生已经让我等了两个小时,”他语气冰冷,声音却甜蜜富有磁性,显然是经过许多训练。“我不习惯为了见谁等两个小时。”
“那就换成臭鼬,双倍的臭鼬,”福蒂斯丘告诉她。“另外再加一点硫黄味,还有最廉价的妓院香水味。”他整了整帽子,在镜子前瞟了眼自己的侧影。“我祝你日安,去他妈的谢里顿·巴卢公司。”
我四下环顾。角落里的小女孩停止了哭泣,正在一脸漠然地化妆。一个相貌出众、个头很高的家伙挥起一只优雅的手臂,盯着他的腕表,然后不急不慢地站起身。他将一顶浅灰色霍姆堡毡帽<a href="#m003"><sup>[3]</sup></a>吊儿郎当地戴在脑袋一侧,检查了一下他的黄色麂皮手套和银质包头手杖,然后慢悠悠地踱向一头红发的接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