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插进蓬乱的黑发里。
塞威尔·恩迪科特坐在一张深色的扁平桌子后面,瞧着我走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椅子。我坐下来。他是个又高又瘦的人,一头蓬松的黑发,手指纤长。
“这种答案我有很多,”他说。“它们听起来都千篇一律。公民就是法律。在这个国家,我们至今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我们把法律当成敌人。我们是个憎恨警察的国度。”
那一排小单间的后面,有一扇门上写着“塞威尔·恩迪科特地方检察官”。我敲敲门,进入了一个通风的要人大办公室。一个很漂亮的房间,有老式的、带衬垫的黑色皮革椅,墙上挂着前任地方检察官和州长的照片。微风徐徐抖动着四扇窗户上的网眼窗帘。高架子上立着一台风扇,呜呜作响,无精打采地缓缓旋转着。
“要改变这点还有很多要做,”我说。“双方都是。”
“我阻止不了你。”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照片,皱紧眉头。我望着对面的另外两个人。他们并排坐在一起。一个是梅维斯·韦尔德,她戴着那副有白色宽蝴蝶结的深色太阳镜。我看不见她的脸,可我觉得她正盯着我看。她的脸上没有笑容,非常安静地坐在那儿。
“你对你的做事方式不至于很自豪吧,马洛?”
“隐瞒了什么证据?”我问。
“我开头就错了,之后就只能自作自受了。”
大约一半的椅子上都坐着等候的人,他们脸上是已经苦候多时的表情,而且预计还得久等一阵。大部分人衣着寒酸。有一个是从牢里放出来的,穿着劳动布工作服,旁边有个看守。还有一个白脸的小孩,体型像个轱辘,一双病恹恹的眼睛空洞无神。
他探过身子,按下蜂鸣器。“不错,”他轻声说。“会的。看来有人得跨出第一步。谢谢你过来。”
越过服务台可以看见玻璃隔开的小房间一字排开。另外一侧是候客室,一排坚硬的座椅统一面向一方,对着小隔间。
我出门后,一个秘书从另一扇门进去了,手上抱着厚厚一叠文件。
你穿过双开门,门里面是一台专用交换分机系统和服务台,边上坐着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世界各地的市政办公楼里都能看见她们。她们永远不曾年轻,也永远不会老去。她们相貌平平、没有魅力、毫无风格。她们不必取悦他人。她们很安全。她们很文明,但缺乏教养和智慧,有见识,却从不对任何事情感兴趣。当人类用生命换取生存、用雄心换取安稳时,就会变成她们这样的人。
“你的处境不妙,马洛。前途暗淡哪。你隐瞒谋杀案的证据,这是妨碍司法公正。你会为此坐牢的。”
“难道你不认为你对法律有一定的义务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他并不需要一个回答。我只是静静等待。
“是的——如果法律跟你一样的话。”
“你是马洛?”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南方人的软糯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