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我匆匆走出门去。

像克莱德·安姆尼这样的办公室几乎到处都有。墙上镶着用蜂窝胶合板制成的方形嵌板，从适宜的角度彼此拼接，营造出一种方格棋盘般的效果。室内采用间接照明，地毯覆满整个房间，家具涂为浅色，座椅十分舒适，而收费则很可能高得离谱。金属窗框朝外打开，大楼背后有一块面积虽小却整洁干净的停车场，每个车位旁都摆着一块白板，上面涂写着车主的姓名。出于某种原因，克莱德·安姆尼的车位居然还空着，于是，我便把车停了进去。或许他有一个专人司机送他到办公室。这栋建筑有四层楼，外观崭新，里面全是医生和律师的办公室。

“你可真是太好了。那辆‘弗利特伍德’也许能提升我的信用状况。”

“你该叫我‘小兄弟’，丫头。”

“我想的其实不是那个。”

“你该叫他‘安姆尼先生’，老兄。”

“我也不是。”

我转过身把门关上。

“以前就有人想对我干这种事儿，”我说，“还费了不少力气。不过，努力不代表有天分。”

“我猜今晚是不会下雨了，对不对？我们之前好像商量过要去喝上一杯，在某个下雨天的傍晚。如果你不那么忙的话。”

接着，她往后一靠，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我有些朋友能把你砍成小肉块，小得让你得爬上活梯才能穿鞋。”

她抛给我一副被逗乐似的愉悦表情。“去哪儿？”

“安姆尼在等我。”

“或许六点半左右吧。我会好好整理一下我的尼龙丝袜。”

“好啊，好啊。‘硬汉’先生亲自登门了。请问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我正希望你会呢。”

我进门时，弗米利耶小姐正在梳理自己那头淡金色的秀发，以便为辛苦忙碌的一天做好准备。我觉得她今天的穿着看起来比上回逊色一些。她放下小手镜，往嘴里塞了一支香烟。

她两眼周围的皮肤变得更加惨白。她的手蜷成一只爪子，抓住了一块镇纸。她差一点就把它朝我扔过来了。“你这狗娘养的！”她略显尖锐地说。随后，她在通话机上摁了一个开关，待对方回应后，她说：“马洛先生到了，安姆尼先生。”

“由你定。”

“那你就别管我叫‘老兄’，你这个无比高贵的秘书。今天晚上你要干吗？可别告诉我你又要跟四个水手一起出门鬼混。”

“要我去接你吗？”

她立刻火冒三丈。“别叫我‘丫头’，你这个卑贱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