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们快到德尔雷时，她才在离开杂货店以来第一次同我说话。她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颤动。

“好吧，司机到底在哪里？”我问道。

“跟你相比，他们都是软心肠。”

“天哪！”那男人瞪大了眼睛，说道，“一定照办，小姐。”

“谢谢，女士。你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她打开包，抓出一大把钞票塞给他。“相信你会照顾好他的。”

“我们离开这个破烂地方吧。”

她一言不发。“我没必要啊，”我说，“就算是我杀的吧，而且没被人发现。那俩家伙肯定毫不犹豫想让我挨枪子儿。”

“完全没问题，马洛。我喜欢在雾里散个步。会碰上很有意思的人。”

“即便如此，你内心也是个杀人犯，跟所有警察一个样。”

“在外面的街上。”

“噢，胡扯。”

穿工装的男人说：“他们只消闻一闻，就不会那么想的，小姐。”

我付了账，把那瓶酒塞进口袋，跟她离开了。那店员还是不喜欢我。

维维安转身朝他一笑，仿佛他刚刚献给了她一顶钻石头冠。“那样就太好了，”她说，“你愿意吗？我真的不想科布先生就这样死掉——嘴巴都还张着。有人会认为他是渴死的。”

我们驱车驶离了拉斯奥林达斯，连着经过好几个潮湿海滩边的镇子，有些状似棚屋的房子建在沙滩上，如泣如诉的海浪声就在近旁；也有些较大的房子建在后面的山坡上。零星能看到窗户里亮着黄色灯光，但大多数屋里是漆黑的。水上飘来一阵海草的味道，附在雾气之上。轮胎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发出“刷刷”的声响。整个世界都是湿的，空空荡荡。

“他今晚是自己开车来的，”那穿工装的男人说道，简直是在道歉，“我可以给他家里打电话，叫人来接他。”

“你会喜欢上这里的。”她说。她勾住我的手臂。“我们坐你的车吧，马洛。”

“你就是那种阴暗、沉默、杀人不眨眼的人，好比屠夫面对砧板上的肉，冷酷无情。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看出来了。”

“是的。”他捏着那把钞票，双手狂乱地动着。

“你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朋友，不应该这么觉得啊。”

“我姓里根，”她温柔地说，“里根太太。你也许还会见到我的。来得时间不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