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犹如警笛般严厉的声音！我猛地一转身：一个女人推着购物车向我走来。我认识她，健身训练班的同学。
突然，一种熟悉的、痒痒的感觉爬过我全身，使我猛然警醒。多年前，我曾在商店里顺手牵羊；我总是想着，那是因为我有病；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的确如此。当时我的婚姻已经开始崩塌，母亲生命垂危，女儿尚幼——为人妻、为人女、为人母这三个角色我都一败涂地，力不从心，深感无助；而据我所知，唯一能让我好受一点的，只有顺手牵羊。那种拿起东西就走的冲动、那种快感，简直无与伦比。片刻之后，我又渴望起来，并极力说服自己这种行为并没有那么严重，我又不拿贵重物品，不过就是糖果啊、圆珠笔啊，偶尔才拿了一次手镯。
“辛迪！嗨！我——很好啊。”我有点口吃地说。“你好吗？”
我在放着一排鱼子酱的货架面前停了下来。那些小罐罐，至少有一打排列在货架上，红色、黑色的都有。我伸手拿了一罐，一看价格：28美元！这么贵，简直是开玩笑！我正要放回去——突然，我的手停住了。我正需要鱼子酱，我应该拥有。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通道两头。我并不是非得付款不可，没人会知道的；于是我打开了手提包。
她抓住披肩长发，别在一边。“你知道，还不都是老样子。”她顿了一下：“我好久都没见你来健身房了。”
我以为是我想要的。我请了大卫过来，甚至还给他舅舅安排了过夜之处，而且努力召回曾经的热情，而且一度假装回到了过去。他抚摸我的胸部，我躬起身子迎合；而当他抚摸我的臀部并且进入时，我亢奋起来。
的确再也没有——直到昨晚。
但就在那时，没有任何警示，那种感觉突然消失。原来我并不想做爱。问题在于已经到此程度，我不知该如何停止——我重重地倒在床上，突然瘫软无力！他的双手粗糙难忍，他的体重使我窒息——然而，我只能强撑着到底。我尽量不想此事，但又很想知道他到底还要折腾多久！最后，他终于完事了，但也只是敷衍了事。
第二天早上，酒意尚未全消，我却又饮着烈性的懊悔酒。天光之下，那位歌手一点儿也不像肯尼·罗根斯，只是像他自己，一个陌生人！尽管我并非严守礼仪之人，却也感到阵阵羞耻袭击我全身。我匆匆逃回自己的房间，在卫生间冲洗了一个小时之久。过了很久，我才原谅了自己，但发誓绝不再与不爱的男人同床共枕。
事后大卫侧身而卧，神情忽而犹豫，忽而懊悔。我硬下心来，准备好一场不可避免而坦诚相见的心灵碰撞——结果并未发生。有一次，他的眉毛轻微一抬，但我什么也没说，他轻叹一声，轻得几乎察觉不到，随即翻过身去，背对着我。我只好起身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
到了杂货店，我推起一辆购物车就走向咖啡货架通道。待会儿要和老爸一起去吃早午餐，所以只需要一罐法式炒咖啡就够了。然而，拿了一罐放进车里以后，我就开始在通道里游荡了，也不清楚究竟是在走向哪儿。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包围拢来，而且不断逼近——是我不想面对的东西！难道，是那次枪击案？
这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她看出来了我差点儿顺手牵羊吗？我只好硬着头皮：“我一直——忙着——忙着一部新片，天一亮就得起床。”
数十年前，我尚未结婚，还在11频道（就是芝加哥公共电视台）工作。一次去伊州南部拍一部纪录片的部分场景，头天晚上我便驱车出发，打算第二天上午与摄制组其他成员汇合。当晚我宿于一家汽车酒吧——实为迪斯科舞厅，舞厅里一个两人乐队正在演唱一种混合着罗根斯&马希娜<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23_2">2</a>风格的歌曲；演唱的确不错，三杯柠檬威士忌下肚以后，更觉得棒极了。昏暗的灯光下，主唱手像极了肯尼·罗根斯，我不由得想入非非，很明显，他也如此；因为几小时以后，曲终人散，我便在他床上结束了梦想。
此刻，在商店里，我手把购物车，握得太紧，指关节已经发白。假如我放任自己，哪怕只是一秒钟，鱼子酱就进入了我的手提包。我既害怕看着鱼子酱，也害怕看着别处；双脚犹如钉在了地板上。
我一手抓住车把，拳头紧攥；另一只手里，鱼子酱笑嘻嘻地瞪着我，好像对我说：“你敢吗？”我双眼紧闭；此时大卫飞入我脑海；不只是大卫，而是大卫和我在床上，就是昨夜——此情此景，开启了尘封的记忆。
“艾利——你好吗？”
可问题在于，这是犯罪！如果被逮住，就会成为较大的问题。有一次，我在一家百货商店偷拿一件衬衣时，被一个店员看见，她叫来保安，保安立即报警；最后巴里来把我救了回家，接着我参加了一个“12步疗法”<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23_1">1</a>训练班。我学会了——或者说，我以为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冲动。然后，我离了婚，安葬了母亲，那个冲动也逐渐平息了；既然如此，那么，它为何会在今天杀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