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陈晓觉得这完全不是他印象中的程识,现在他明白了也许正是这个秘密折磨得他这些年都带着面具做人,逐渐的改变了自己。就在陈晓几乎完全相信了这封遗书的时候,他目光游移在信中再次定格到了季小星这三个字,他一拍脑袋,几乎被程识骗了,如果自己此前没有跟陈红阳确认过死的不是季小星而是季小月,那这封信真的天衣无缝成了唯一的证据,可是如今,他已经知道死的是季小月而不是季小星,那程识说的把季小星带到仙人臂,就是谎言。更何况,季小月跟程识根本没有交集,陈红阳也确认了,当时跟季小月好像有交往的是她的同桌贾大宝。
陈晓想起刚才呼啸着冲进新州市医院的那辆救护车,里面躺着的肯定是程识了。
陈晓吓了一跳,不明白程识这是玩的哪一出,他和这个高高大大的同龄人接触过几次,给他的印象,程识不像是心怀诡计的人,他不敢直视别人,可是偶尔从他的眼里能看出一丝灰色,可陈晓觉得那不是死亡的颜色。
他急忙又从监狱往新州市医院赶,程识被推进抢救室,门口有两个持枪守卫,毕竟他是犯人。陈晓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守卫告诉他,程识是早上被同寝的狱友发现的,他睡下铺程识睡上铺,早上天已经大亮,狱友起来上厕所,刚坐起来,头顶滴滴答答往下滴水,他以为是上铺尿床了,可是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下铺狱友站起身一看,吓了一跳,血水顺着床沿趟下来,程识的手腕搭在床沿上,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床布,在床上发现了他在外面劳动时藏下的一块碎玻璃片,不知道他是怎么带进来的,狱友赶紧叫来狱警。
狱警一看,赶紧把程识推进西河监狱自己的急诊室,医生忙活了一上午,程识都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血库的血又不够了,于是赶紧把他送到市中心医院。陈晓坐在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等着,他实在想不通程识自杀的理由是什么。过了会儿有护士出来,陈晓忙问里面的病人怎么样,护士说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是由于之前病人失血过多,脏器受损严重,好在病人身体状况倒是不错,但是要留院观察。
由于程识是西河监狱的犯人,所以被安排到了一个特殊的单独病房,护士拿着一张折起来的纸问陈晓,你是负责人吗?这是在检查病人身体时发现的遗书。陈晓接过遗书,那是一张不完整的纸,上面的字迹有深有浅,是用铅笔写上去的,显然写的时候有些仓促,有的地方用力过大已经戳破了纸张,他跟两个守卫说,这遗书可能对我案子有帮助,我需要复印一张,原件给你们带回去,两个守卫见过他的警察证,点头同意。
陈晓试探着问,“是不是叫贾大宝?”
陈红阳一听这名字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个名字,可是这个名字怎么和……”
陈晓看她想起来什么,想问问,可是陈红阳就没继续说下去。
“我说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季小月自杀前两天她去过公安局报案,报的和你一样,也是人口失踪,失踪的就是这个叫贾大宝的,不知道这能让你想起来什么吗?”
陈晓觉得现在的线索才刚好对上,他认为这两起案件的联系可能就在这里。
陈晓看天色已晚,他还急着要回名山县,把遗书复印了一下就把原件还给两个守卫,回去的路上才仔细的看了一下这封遗书,这一看吓了陈晓一跳:
“......我对不起爸妈,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职责….”
“……我一直有个噩梦,困扰了我七年,想必我如果就这么死去,也一定不会瞑目……七年前,高考结束时,学校有一年一度的考后春游,我一直暗恋班里的同学季小星,想着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向她表白,篝火晚会后,我承诺带她去看个别人不知道地方,那就是仙人臂,她信以为真,跟我一起悄悄溜出营地,仙人臂上我向她表白,她拒绝了我,当时我看四周无人,就想亲她,她将我推开,结果我俩争执之中她从仙人臂上跌落下去。”
“我害怕之极,本想瞒住不说,但想到队里清点人数一定会查到,索性就报告了领对说看到有人掉下去。虽然我没有受到怀疑,可是这些年来我的良心不安,一直受到谴责,无法从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解脱出来,如今我决定将真相说出来,不求她能原谅我,只求我不再活在阴影之下,如果死是最终的惩罚,我愿意提前接受。”
这信看得陈晓有些目瞪口呆,从笔迹上看,这封所谓的遗书,到更像是一封自白书,前面的字有些潦草甚至无法辨认,可是后面关于季小星的死因描述却有理有据,有动机有时间,一笔一画,如果没有别的目击证人,这还真就是一份板上钉钉的证据,陈晓从季小星的老师那里也了解到,程识真的好像是季小星唯一的朋友,他喜欢她,在毕业篝火晚会上向她表白也在情理之中,他又熟悉山里情况,男孩子总想在女孩子面前逞强,带她去看仙人臂也在情理之中,陈晓这才回想起程识在交流的时候总有一种躲躲藏藏的感觉,如果他信中所言属实,这些年来他的行为性格变化也确实在情理之中,陈晓在问及他老师对他的印象的时候,他老师说,这孩子挺聪明,可是就不爱学习,而且比较调皮,爱和老师接话顶嘴,耍小聪明。
陈红阳除了对贾大宝这个名字稍微有点印象,对女儿去公安局报案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摇了摇头。一杯咖啡早已经喝光,她低头看了看表,时间把她从七年前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匆忙起身对陈晓说,“不好意思,我出来太久了,下午还有事,希望说的这些能帮到你,也是帮我自己找到真相,你还记得上次的约定吗?”
陈晓点点头,“我只跟你联系,不跟你家季小月——哦不,是季小星联系”。
陈红阳笑了笑,她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
陈晓觉得陈红阳家里用季小星替代季小月的做法虽然不好,可是倒也算不上触犯什么法律,况且除了陈红阳的一番话,他还真找不出别的证据证明眼前的季小月就是季小星。离上次他见程识有一段时间了,他这次来新州市除了见陈红阳,也是顺便把上次程识托付他见“季小月”的事情了解,程识在监狱里没法打电话,每次传话只能面对面,他掌握了新的线索,自然也想听程识故事的下半部分。
陈红阳走后,他也离开了咖啡馆,这档口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进了医院,怪不得医生忙,陈晓感叹。他打了车直奔新州市西河监狱,他登了记想要见“贾三儿”,值班人员告诉他,“贾三儿”刚被拉走了,陈晓急忙问拉到哪里去了,对方告诉他,“贾三儿”割腕自杀了,被拉到新州市医院抢救去了。西河监狱本来有配备医护人员,以防不测,不过“贾三儿”被发现时,已经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西河监狱血库不足,新州市中心医院的医疗设备更先进,与其调血不如干脆把病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