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快教训教训他，戴尔！”女人喊道，“好好教训教训他！”

“快走。”他说，“别在这儿磨蹭。”他开始关门，但关了一半又把门打开，对我喊：“出去透透气。到别处去溜达。滚蛋。”在他认为已经把意思表达清楚之后，又准备关门。

我喊道：“小心——他在掏枪呢！”

“坐下。”他关好门，开口说。

“我能对付。”红头发咬着牙说，一边把他腾出来的右手伸进坎肩内袋里。

这套公寓的起居间靠墙也有一张折叠床，其他陈设的规格、形式也跟我进去的那间完全相同，就连带褶的纸灯罩和玻璃烟灰缸也一模一样。这间屋子的墙壁涂成蛋黄色，墙角挂着蛛网，就差在墙壁上再画上几只大黑蜘蛛了。

亨奇本是跪在床前的，这时他一条腿支着身子站起来。他转回身，右手里拿着一支小黑手枪。他没有握枪柄，而是把枪平摆在手掌里，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它。

红头发说：“你听见我说的了，亨奇先生？把你的收音机声音弄小点儿，别吵得四邻不安，马上照我的话做！”

“一毛钱。”他说。

被称做亨奇的人说：“听我说，小瘪三——”话没说完，他抬起右脚，重重地往红头发的脚上一跺。红头发没等对方的脚踩下来，他的瘦骨伶仃的身子飞快地往后一撤，手里的一串钥匙甩了出去，一直打在二○四房间门上又哐啷啷掉在地板上。他的右手挥了一下，掏出一根铜头皮棍来。

他开了两罐啤酒，把他用过的那只脏杯子倒满，又伸手去取另一只酒杯。我说我不要杯子，就从罐里喝吧。他把另一罐递给我。

亨奇“呀”了一声，两只大毛手在空中一攥，握成两只拳头，没有目的地挥舞着。

“进来吧。”他说。

“把枪放下！”红头发一边对他喊，一边走进屋子。

五块钱叫他动摇了。他突然把门一开，我踉跄地往前迈了一步，脑袋差点儿撞在他的下巴上。

黄头发女人一下子跳到他脊背上，两只长胳膊抱着他脖子，声嘶力竭地叫唤着。红头发趔趄了一下，一边咒骂一边挥动着手里的枪。

我用身子把门顶住。他在门里面往外顶我。我们两人的脸几乎凑在一起。“五块钱。”我说。

“谢谢。”

红头发的皮棍打在他头上，屋子里的女人尖叫起来，手里的一杯酒整个泼到她男友脸上。我无法判断她这样做是因为抓到一个不再危险的报复时机呢，还是找错了目标。

“喝啤酒吗？”他问我。

亨奇脸上滴答着酒，睁不开眼。他转回身，踉踉跄跄地往屋里跑。几次他都差点儿绊倒，把鼻子磕在一件家具上。墙上的吊床这时正放下来着。他一条腿跪在床前，一只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着。

我坐下来。我们两人互相凝视，目光真诚，像是一对儿推销二手汽车的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