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们知道的好像太多了。”莫宁斯塔尔干巴巴地说。
“他们至少知道他们需要知道的,好跟你做这笔买卖。正像咱们也在做买卖一样。这些事都很容易打听出来。”
老头儿把小手指塞进耳朵里,转弄了一阵,掏出一块耳屎,随随便便地把它抹在衣服上。
“只是因为我给默多克太太打过电话,问过她是否肯出售那枚布拉舍金币,你就想象出这么多事来?”
“为什么?”
“别装糊涂了,马洛先生。我给你讲的那些事在公共图书馆里都查得到。特别是福斯戴克的《硬币史》里记得非常详细。你不去图书馆,偏偏要到我这儿听我讲,所以你要付给我五块钱的咨询费。”
“要是我不给呢?”我说。
他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合上双眼,嘴角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你会给的。”他说。
我把钱付给他。我从钱包里拿出五张一元的票子,站起来,俯身到写字台上。我小心翼翼地把票子摆在他前面,轻轻用手指抚摸着,好像在抚摸一只小猫。
他点了点头。“非常慢。此外,由于钢模的表面硬度不够强,随着一枚币一枚币地轧制模子,就开始磨损。因此,必须不断雕刻新模。结果是,钱币上的图案会出现细微变化,这在高倍放大镜下是能看出来的。可以这么说,如果用今天的显微镜进行观察,没有两枚币是一模一样的。我解释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我说,“只不过还有一点,这样的币制造了多少枚?现在是什么价值?”
他把用手指制造的尖塔拆掉,重新把手板平放在桌面上,轻轻地拍打着。
“我不知道究竟做了多少,没有人知道。几百枚,上千枚,也许比一千还多。但是留下来的极少是没有使用过的。用行家的话说,留下来的很少是未流通币。价钱是有差别的,最低要几千元,还有更贵的。今天由于货币贬值的缘故,我可以肯定地说,这样一枚未流通的样币如果落到一个有信誉的币商手里,如果他再能卖出个好价钱的话,少说也能给他带来一万美元,也许比一万还多。当然了,这枚币必须来历清楚。”
我“啊”了一声,表示惊讶。我慢慢地把烟从肺里呼出来,一面用手掌扇动,不叫它飞到写字台对面老人那边去。他看上去不像个抽烟的人。“要是来路不明,币商又卖不出好价钱——能卖多少钱?”
“五块钱,莫宁斯塔尔先生。”我说。
他睁开眼,看了看钞票,笑了。
我说:“现在让咱们谈谈有一个人想卖给你的那枚布拉舍金币吧!”
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点儿。“噢,有人想卖给我布拉舍金币吗?他们干吗要卖给我?”
“他们需要钱。”我说,“他们又不想叫人刨根问底儿。他们知道或者打听到你是做钱币买卖的,而且在你这幢贫民窟似的大楼里什么事情都办得到。他们知道你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而你又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太可能跟他们来硬的——你得考虑自己的身体。”
他耸了耸肩膀。“来路不明意味着这枚币不是合法到手的。偷来的,也许是骗来的。当然了,也不一定。珍稀钱币偶然也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冒出来。在保存得很好的盒子里,在新英格兰人住的老房子里面一个桌子抽屉里。这样的事不多见,但确实发生过。我就知道有一次,一个旧货商人在修理旧沙发的时候,从沙发的填充物里掉出来一枚非常珍贵的古币。这只沙发在马萨诸塞州费尔里弗的一幢老房子里摆了九十年。谁也不知道这枚币是怎么跑进沙发里去的。但一般说来,多半是偷来的,特别是在咱们这块地方。”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天花板的一角。我注视着他,他看上去像一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如果这是他自己的秘密的话。
他慢慢地又把目光转到我身上,开口说:“五块钱,请拿出来。”
我又“啊”了一声。
“五块钱,我要你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