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从南安普顿飞往福因斯 第六章

玛格丽特一言不发，伊丽莎白则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

“没问题，小姐。”他说。

服务员过来倒水，父亲跟她点了一瓶霍克白葡萄酒。伊丽莎白静静地望着窗外。玛格丽特提心吊胆地等着。母亲嗅到了紧张的气息，说：“你们两姐妹怎么了？”

窗外城郊的排排红砖住宅如士兵队伍一般行进而过。玛格丽特一直观察着父亲。他一言不发，一副讥讽的样子，脸就跟个憋着怒气的气球似的。母亲把手放到他膝上，说：“亲爱的，不要丢人现眼。”他没有回答。

“你瞎说什么？”父亲暴躁地问，“你当然得去——我们都已经上路了！”

母亲继续说道：“你知道的，亲爱的，我支持你的立场；但是信什么东西不等于非得为它送命呀。什么事业都不值得的。”

伊丽莎白说：“我已经决定，不去美国了。”

玛格丽特震惊了。母亲是在暗示法西斯主义事业不值得付出性命，而这在父亲眼中就等同于亵渎他的信仰。她从未想过母亲竟会违抗他到这个份儿上。玛格丽特看得出，伊丽莎白也很惊讶。她们俩都看向父亲，他微微涨红了脸，咕哝着不满，但她们等的那波勃然大怒并没有爆发。而这，是最最让人惊奇的。

玛格丽特屏住了呼吸。

伊丽莎白说：“你们要是敢强迫我，我可以拒绝登机。到时候我就张牙舞爪、哭天喊地，你看人家航空公司会不会让你把我拖上去！”

“一派胡言！”玛格丽特喊道。但没人听见她说话。

“没你说话的份儿，这倒霉孩子。”父亲说。

“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呀，”母亲对伊丽莎白说，“美国是个好地方。”

珀西说：“我们要是退票说不定还能拿回来点钱。”

咖啡上好了。玛格丽特看窗外，他们已经到了南安普顿城郊，再过几分钟就会到站。伊丽莎白真的会离开吗？

他走之后母亲问道：“亲爱的，什么事儿？”

火车减速了。

服务员端着奶油蘑菇汤走了过来。上菜时伊丽莎白暂停了刚才的话。母亲又跟他点了份沙拉。

伊丽莎白对服务员说道：“我在总站下车。麻烦您到下一节车厢帮我把行李搬来好吗？是个红色皮箱，名字是伊丽莎白·奥森福德小姐。”

“华尔街都是犹太人的——”

母亲说：“别冒傻气了，伊丽莎白，你父亲都给你买好票了。”

“我敢说这话绝对夸张了。”母亲避开父亲的眼神，坚定地说道，“美国工商界里的犹太人还有其他杂种确实太多了，这没错。可正派人可比他们多多了。你别忘了，你爷爷就有一家银行。”

“不，我是不会和你们一起飞的。”伊丽莎白镇定地坚持道。玛格丽特仔细打量着她。伊丽莎白的嗓音平淡，但那张长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在紧张之下变得煞白。玛格丽特打心底里同情她。

珀西说道：“我们家只用了两代人的努力，就从磨刀的变成了开银行的，真了不起。”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