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从南安普顿飞往福因斯 第六章

“报纸上并没报道说您逃出来了。”她说。

伊丽莎白说：“你也是。”然后回抱了她。

玛格丽特听说过他。菲利普·加蓬是名法国银行家，他把自己的巨大资产花在支持“犹太复国主义”之类的犹太运动上，弄得英国政府很不高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周游世界，说服各国收留惨遭纳粹迫害的犹太难民。他矮墩墩的，留着利落的胡子，身穿时尚黑色西装、鸽子灰马甲和银色领带。玛格丽特猜哈德曼的票八成是他买的。她和他握了手，又把注意力转到哈德曼身上。

听到她称赞，他似乎有些不安。“真希望我当时能坚持下去，”他说，“我很后悔当时放弃了。”

父亲说：“你要敢现在下车，我就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玛格丽特一点都不了解他的科研工作——就知道他是科学家。他的政治立场才是她的兴趣所在。“您的勇敢鼓舞了那么多人。”她说。她想起了伊安。哈德曼被允许演讲之后，伊安翻译过他的讲稿。

“别这么说！”玛格丽特哭喊，但为时已晚。话已出口，他永远都不会收回了。

“我要到普林斯顿大学的物理系工作，”哈德曼回答道，满脸的辛酸，“我不想离开我的祖国。但如果我留下，我的成果可能会沦落成纳粹胜利的帮凶。”

她转身来到餐车车厢和家人坐在一起。母亲和父亲坐桌子一边，其他三个孩子则挤在另一边，珀西夹在玛格丽特和伊丽莎白中间。玛格丽特看了看旁边的伊丽莎白。那颗炸弹准备什么时候引爆呢？

列车徐徐进站。

“肯定会有机会的，”哈德曼头一次露出了笑容，“我们要一起飞三千英里呢。”

伊丽莎白凭窗而坐，跟玛格丽特对了个眼色。玛格丽特和珀西遂起身让她出去，然后又坐下。

玛格丽特起身说：“能认识您真是太荣幸了。真希望还能再和您多聊聊。”

母亲开始哭了。

玛格丽特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听上去像是纳粹还在追捕他一样。“您到美国打算干什么呢？”她问。

伊丽莎白只说了一句：“再见。”

加蓬男爵说：“我们安全离开欧洲之前要尽量低调。”

玛格丽特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伊丽莎白。“祝你好运！”她在她耳边说道。

父亲站了起来。

哈德曼点了点头。玛格丽特看得出来，他理智上认同加蓬，但良心上又觉得自己让祖国失望了。她本想要说点安慰人的话，但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左右为难之际，泛美航空服务员走来说：“我们已经在下一节车厢为您备好了午餐。请您就座用餐。”

其他乘客嗅到了紧张的气氛，朝这边的好戏看了过来：伊丽莎白和父亲在过道上脸对脸站着，火车猛刹了一下。

加蓬男爵打断道：“你并没有放弃，卡尔。不要自责，你能做的都做了。”看得出，他知道加蓬是对的。

玛格丽特又一次茅塞顿开了，伊丽莎白时机选得可真好。这种情形下父亲就很难使用暴力了：他要敢动手，别的乘客说不定能来把他给制服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怕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