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喝我的吧。”说着，安·赖尔登站起来，准备把一口没喝的酒递给我。她端着酒杯站在我跟前，眼睛张得大大的，有一点胆怯。

“你那些情人的酒水账单肯定很吓人。”说完，她抿了一口酒。

“你那么出色，”她说，“那么勇敢，那么坚定，收取的报酬又那么少。人人都用棍子敲你的脑袋，掐你的脖子，揍你的下巴，在你全身注射麻醉药，而你依然在围攻之下保持镇定，找准机会还击，直到把他们全打趴下。你怎么那么棒？”

她走到厨房，搅了会儿冰块，拿着两杯分量很足的家伙回来并坐了下来。

“继续吹，”我不悦地说，“尽管吹吧。”

“咱们去海边兜风吧。”

“警察应该可以抓到她，如果他们真愿意的话。”

“你还没跟我说布鲁内特、大麻烟里的名片、安托尔、桑德伯格医生，还有你是怎么把线索关联起来的呢？”

我点点头：“到目前为止是这样，反正她一直没回家。她肯定有个藏身之处，用来换衣服和易容的，毕竟她这种人和水手一样，过的是担惊受怕的生活。她是单独来见我的，没叫司机，而且还把小车停到了几个街区以外。”

“我当时给了弗洛里安太太一张名片，她把酒杯放到了上面。之后，这张名片又出现在了马略特的口袋里，印着玻璃杯底的水渍。但马略特是个很讲究的人。那多少算个线索吧。一旦你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情，很容易找到各种关联，比方说，为了让弗洛里安太太守规矩，马略特拿下了她房子的信托契约。安托尔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警方在纽约的一家旅馆抓到了他，说他是国际通缉犯，苏格兰场和巴黎都有他的案底记录。至于他们是怎么在到昨天为止的两天内查到这些情况的，我也不清楚。这帮家伙一旦认真起来，办事效率其实挺高的。我认为兰德尔早知道这些情况，他只是怕我搅进去把事情搞砸了。不过，安托尔和两起谋杀案都无关，桑德伯格也是。警方还没找到桑德伯格，他们认为他肯定有前科，虽然人没捉到之前无法确认这一点。至于布鲁内特，你不可能把那种人怎么样。他们可以把他送到大陪审团面前，而他会根据宪法赋予的权利什么都不说。再说了，布鲁内特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湾城这边动静就大了，警察局长被雪藏，半数警探被降职为巡警，某位人很不错的家伙——他帮我上过蒙提西托号，叫雷德·诺加德——已经复职了。市长正焦头烂额地处理这些事情，如果危机持续下去，他每个钟头都得换条干净裤子。”

“对，”我说，“但你耍机灵的时候能不能先放杯酒在我手里？”

安·赖尔登思忖着说：“我只是想得到一个吻，去你的!”

“你本来应该办个晚宴的，”安·赖尔登说，目光越过她家那块黄褐色地毯，直视着我，“银质和水晶餐具，雪白亚麻桌布——如果现在举办晚宴的地方还用亚麻桌布的话，烛光；女人戴着最好的珠宝，男人打着白色领结；侍者手拿用布包起来的红酒，在客座之间小心翼翼地摆荡；警察穿着租来的晚宴服，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嫌疑人脸上挂着假笑，不安分的双手挪来挪去；你坐在餐桌主座，面带淡淡的迷人微笑，像菲洛·万斯那样用装出来的英国口音，一点点地讲述着案件的真相。

“她逃走了吗？”

“你非得说得这么难听吗？”

我灌下一大口酒。“但真实的故事不是那样的，”我说，“没那么多灵巧和机智，有的只是一片黑暗，充满了血腥味。”

“莎士比亚的风格。咱们出去兜风吧，不过走之前要再喝一杯。”

“结果管家突然晕倒了。”我说，“人不是他杀的，他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