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追忆之炎
不能陷进去,必须就此打住,必须把自己的感情恢复到应有的状态。否则我……
所谓记忆,似已全无。
按着针孔的左手下意识地用力。绷带下的疼痛倍增。我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发出呻吟,通过感受肉体上的痛苦来控制稍一放松就会缓缓分裂的情感。我——
啊,原来如此。看来玄儿又想起今年四月时,我们相遇的情景了。大概是他看到我茫然的样子,突然担心记忆恢复的我会像那次一般丧失所有的记忆吧。
针筒中仍残余少量红色的……那是血,浦登玄儿的血。恐怕玄儿是用同一个注射器,用同一个针头插入自己的血管中再拔出来……那里面的血刚才注入了我的静脉,和静脉中流淌着的我的血混合在一起,流到我身体的各个角落……
“现在到底……”
这是一种奇怪的不快感。
我反问道。其实我并不想让玄儿更加担心。
这是对于异物侵入时几乎本能的抵触感与厌恶感——无论是蜈蚣毒还是他人的血,在“异物”这一点上是一致的。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被置于其他东西的支配下,仿佛自己已经被逼入无法挽回的境地。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十分痛苦。非常屈辱的、受虐的,但另一方面又好像感到某种甜美的、奇妙的……不、不行!不能这么想!不是这样的!
“中也君,鼯鼠的鲜血可是对付蜈蚣毒的特效药啊。”
“现在到底……我昏迷有多久了?”
“啊……”
我补充问道。
“这只是个玩笑。”
“这是哪儿?”
不对,这种感觉是不对的。我觉得目前不能有这样的感觉,不能陷入这样的感觉中。
漫步道中,不禁目眩。
我紧咬嘴唇,用力地摇摇头。
中原中也《昏睡》中的片断慢慢浮现在脑海之中,而后仿佛渗入水中,烟消云散了。
“这是哪儿?这个房间是?”
玄儿又在嘴边挤出微笑,飞快地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然后他把注射器放回原来的床头柜上,叼起一支新的香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很清楚自己是谁(……自己是谁?这突然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疑问,跃然纸上),也知道这里是被称为暗黑馆的浦登家族的宅子。我还能详细地想起导致我失去知觉的前因后果(马上又被吞没在混沌之中……)。但是,关于那以后——当我深陷在那毛骨悚然的“人骨之沼”的泥泞中,意识远离现实——的事情,自然完全都不记得了。所以……
当然,我无法用笑来回应他的“玩笑”,而是乜斜着眼睛盯着放回床头柜上的注射器。
这的确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