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馆”其四

“你看这个，有点儿奇怪呀！”

“已经五点半了啊。”

“哪里哪里？啊，这个……”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瓜生率先开了口。他边说着，边泡起了第二杯咖啡，无精打采的视线懒懒地落在了圆桌玻璃下不停走动的两根指针上。

这是一张拉威尔的小品集，不过唱片套怎么看都像是自制的。浅粉色的厚纸上，用手写的艺术字记录着标题及收录曲目。看了看曲名，发现第五首曲子是相当出名的早期代表作《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小早川从刚才开始就闷闷不乐地咬着嘴唇，不停地长吁短叹。小梢则肘撑桌子，双手抱头纹丝不动。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却没有一个人喊饿。

江南倒不是想在这里听这张唱片，只是在突如其来的冲动驱使下，他把唱片从套子里拿了出来。

河原崎叫了一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把咖啡壶从瓜生面前拿了过来，往空杯子里倒了些开水，像喝中药一样一饮而尽。

“咦？”

江南站在靠里侧墙壁放置的音响前面。

“我想到了好几种答案。凶手可能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人尽早发现尸体；或者凶手想让第三者清楚地目睹自己戴面具的形象；抑或是凶手想让人注意到那种香水味儿。”

这是一台老式家具风格的立体声音响，当然没有CD播放器，甚至连调谐器和磁带播放器也都没有。江南看了看唱片架子，因为他突然想知道死去的少女生前在这间屋子里都听些什么音乐。

“这个……”

粗看起来大多是些古典音乐唱片，其中钢琴曲居多，以肖邦、莫扎特、贝多芬、拉威尔、拉赫玛尼诺夫等作曲家的作品为主，摆放得井井有条。

“民佐男……”

他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河原崎从凳子上站起来向他走去。

“也是呢。光明寺女士也有可能不是凶手，理由还相当充分呢。”

“怎么了？江南先生。”

话音未落，装饰柜里的钟就连绵不断地敲响了。

“另外，还有一点，”瓜生竖起右手食指说，“有个问题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凶手在杀了二人之后，要专程去敲小梢的房门？而且他没有采取任何袭击行动，仅露了一面就逃之夭夭了。关于这一点该作何解释？”

在这个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的昏暗公馆里，在被无数钟表包围下生活着的轮椅少女，她一边欣赏着以前的音乐天才们所创作出的美好旋律，一边幻想着十六岁时穿上婚纱的情景——脑海里描绘着她的这副形象，江南心中无比哀伤，与此同时，身上还不禁感到了阵阵寒意。

“啊？嗯，这种说法也有点儿道理。”

他从架子上抽出一张唱片。

“比如可以考虑这种思路。”瓜生一边把额前的头发向上拨弄，一边说道，“为什么凶手要戴面具呢？一般来讲，是为了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如果光明寺女士是凶手，那她完全没必要再费这种功夫了啊，因为她已经在引起大家怀疑的情况下消失了——润一，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