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过去？”

身后是间小酒吧，传出吉它弹唱的许巍的歌。这样的夜我已无处可去，索性钻入酒吧，点了一杯黑啤借酒消愁。坐在远离吧台的角落，抓着疼痛难消的拳头，知道自己根本不胜酒力，却举起杯子大口灌下去——至少总比找人打架好些。

一想起这两个字，脑子就隐隐作痛，仿佛被一根针深深扎入，身体触电般跳起。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却是白色的世界，温暖的灯光照射着我。

我什么都没说，自卑地后退几步，目送宝马载着马小悦远去。

刹那间，眼前掠过许多人的脸，有两次跟踪我的那张男人的脸，有那个被我打得头破血流的“人”的脸，还有侯总皮笑肉不笑的脸，田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还有其他无数我认识或不认识的脸……所有的脸都对我做着奇怪的表情，最后却是哄堂大笑，他们笑得那样肆无忌惮，仿佛在看一个小丑的表演。

不可思议，居然是她？

而我就是这个小丑，脸上涂着白色的油漆，鼻子上还顶着一个红球。

虽然光线昏暗，虽然醉眼迷离，我仍然在几秒钟后认出了她。

“你们全都去死吧！”

“杀人！”

“孟歌？”

虽然坐在维也纳的咖啡馆里，我却看到了一片黄土覆盖的沙场，成千上万的战马嘶鸣，铁甲与皮铠包裹北国的骑士们，阳光穿破层层乌云，照亮铁矛锋利的刃口……

“不认识我了？昨天的公司大会你迟到了，总经理的讲话都被你打断，所以我记住了你。”

“你看到了什么？”

等她坐到我的身边，才发现是另外一张面孔。

我挣扎着大叫起来，又无能为力地躺下。

当我要被酒醉和悲伤淹没时，一个女子走入朦胧的视线，我下意识地喊道：“马小悦？”

“你还想起了什么？比如——你的过去？”

自斟自饮了两大杯，已感到脑袋发胀，整张脸都好像烧了起来，心跳快了好几倍。一边听着歌手弹唱，一边默数自己的脉搏，酒精麻醉了神经，却丝毫不能减弱心里的痛楚，反而像黑暗的池塘，将我沉入更深的水底。

我使劲揉了揉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你……你是？”

<strong>“恶魔——”</strong>我突然换上一身铁甲，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strong>“我看到一张恶魔的脸，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挥舞长矛向敌军冲杀而去。他的面貌太过于恐怖，无疑来自最古老的地狱，所有人都被吓得屁滚尿流，接着便是血流成河的杀戮。”</strong>

名字已呼之欲出，却不再是一身职业装，而是最新款的牛仔裤和T恤杉，胸口晃着闪亮的水晶挂件。她的个子高挑如外国女孩，却又不似那般臃肿，反而长着一副中国人的纤腰。

“你杀了谁？”

一张典型的中西混血儿的脸庞，栗色长发在灯光下隐隐闪亮，深邃的双眼如黑洞吸引着眼球——这张脸昨天还在总经理身边，今夜便来到酒吧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