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龙井与西湖
我怔怔地盯着父母的双眼,却发现只有他们眼中没有谎言。
2009年9月19日,上午九点三十分。
莫妮卡在他面前停下来,我也茫然地站在隧道里,仿佛没有尽头的墓道?等《狼》凄厉的呼啸终了,她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歌手面前。
操场一角有块古老的墓地,平时大家放风的时候都不敢靠近。这座监狱建立至今的一百多年中,每个死在这里的囚犯,都会被埋葬在那片墓地。据说在午夜刮起大风的时候,墓地就会传出凄惨的呼号声——神秘死去的冤魂们,想要占有活着的囚犯的身体。
走出隧道来到马路边,我提醒了她一句:“你花钱太大方了。”
再次仰头眺望铁窗外的天空,肖申克州立监狱占地数十公顷,由美国西部的阿尔斯兰州管辖。这是美国最贫穷最偏远的一个州,夹在科罗拉多山脉与落基山脉之间,平均海拔两千米,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高山与荒漠。这里的夏天最高温度可达50摄氏度,而冬天最冷时只有零下20度,如此恶劣的环境几乎寸草不生。十九世纪西部淘金的时代,涌入大量亡命之徒,才设立了这个阿尔斯兰州——这个词根竟然来自突厥语,意为狮子。
“因为我喜欢那首歌。”莫妮卡难得地惆怅起来,仰头看着星空,“我想做一只自由的狼,却注定要不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惊讶于自己的成熟,竟能反客为主掌握主动,将她一步步逼入陷阱。
因为,我没有杀人。
莫妮卡心烦意乱地把头转向窗外,逃避我的目光:“以后再告诉你吧。”
我不想死在肖申克州立监狱,更不想终老于此地。
车窗外的夜依旧深沉,黑暗中所有的阴影都在飞速后退,一如以往无边无尽的时光。
明天,我的明天,将有一个新的计划。
她打车送我回家,然后坐着出租车离开。
在我的小簿子里,刚刚写到明天准备去杭州——那是在2008年5月,那么2009年9月的明天呢?
回到家里,父母看到我平安归来,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终于松下一口气。
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
因此,每年都会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虽然也有罪大恶极之辈,即便坐上电椅一百次也不足以偿还所犯之罪行。但我对此仍然心怀恐惧,生怕半夜里睡得正熟之时,突然有一只手将我拖入地狱。
三小时后,大巴驶入了上海的汽车站。莫妮卡匆忙地走在前面,而我则帮她拎着大包小包,当了一回总经理助理的助理。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除了那个人。
出站经过一条人行隧道,有个流浪歌手坐在隧道里,孤独地弹着吉他:“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只有一个人,他在许多年以前,永远消失在了监狱里,却没有被埋葬进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