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鳄鱼潭

“爸爸，你为什么打我？为什么？”

下午，在南明宫的长廊内，孙子楚便已提到了这个名字。虽然仅仅是无端猜测，却仍让他寒入骨髓。

秋秋在她怀中，又像个十岁的小女孩，伤心地对爸爸撒着娇。

但成立一点都恨不起来，反而因为刚才那个耳光，将自己的心也溶化了

叶萧已经认输了：“不，不要让我看不清你的脸。”

究竟该恨谁好呢？他倒是在恨他自己，恨自己那双用力的手，恨自己愚蠢的心。

顶顶第二次关上那盏灯，重新将脸沉入阴影中，似乎与他争夺电灯开关——他代表着阳，她代表着阴？

泪水依旧无法停止，这些天来所有的郁闷，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悲愤，全都化为这咸涩的液体了。

秋秋的身体僵硬在床边，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打耳光，她没有想到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似乎忘却了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彻夜难眠。

比她更疼的是成立的心。

凌晨，三点。

“对不起，我的宝贝！”

“我知道，你不敢相信她也叫<strong>‘小枝’</strong>。”

没错，他曾经如此深爱着秋秋，即便今夜知道了那个可耻的秘密，也未曾改变他的爱。

灯光在她的唇上轻轻反弹，他不敢相信就是这双唇，说出了<strong>“小枝”</strong>这个名字。

从他当年在上海的医院里，欣喜若狂地抱起婴儿的她，到陪伴着她学习走路说话。再到每天接送她去幼儿园，每夜教她做数学题。又到她步入青春期后，对她叛逆的眼神忧心忡忡。直到带着她来到这遥远的泰国，最终却将她送给了那个陌生的男人——这至少不是她的错。

此刻，叶萧睁大眼睛，第二次打开那盏灯，重新看到顶顶的脸庞，还有那对佛像般的嘴唇。

子夜，零点。

他紧紧搂住了秋秋，四十五岁男人的眼泪，同时也打湿了少女肩头。秋秋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而是任由“爸爸”抱着她，仿佛忘却了刚才的耳光。

但他第三次打开了那盏灯，手指固执地停在开关上，犀利的目光直插顶顶双眼。

奇怪，他应该恨这个女孩的，她的血管流淌着别人的血，却让自己养了她十五年。她是个罪恶的危险孽种，是个早该被消灭掉的胚胎，她根本不应来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我必须要对你隐瞒，因为我能猜到你现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