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鳄鱼潭

雕像开口说话了：“小枝，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没错，只是一场恶梦，真实的恶梦。

小枝缓缓后退，后背再一次靠在墙上。她想要闭上眼睛，眼皮却不听自己使唤，仿佛有两根木棍支在眼皮间，当中便只剩下这尊雕像了。

南明城一栋住宅楼的五楼，童建国刚做了一场恶梦。他低下头大口喘息，许久才擦去身上的汗水，脆弱地问着自己：“为什么？你为什么又梦到了？”

“我不知道。”

尸块溅到童建国身上，让他彻底忘却了死亡的恐惧。他端起自动步枪冲向敌人，任凭直升机的枪弹掠过身边，他的勇猛也感动了其他人，纷纷如天神般冲刺而去。

“南明城为何空无一人？”

连队最后的十几个人，竟一直冲到了敌人跟前。借着直升机探照灯的光线，可以看清那些戴着钢盔的家伙，一半白人一半黑人。这些美国兵胆怯地逃跑了，他们被这些不死的战士们吓倒，大多成了游击队员的枪下之鬼。

但小枝要让她失望了：“我不知道。”

又是那些音节，不知从哪个时代流传下来的音节，含混不清又急促有力，好像没有经过耳膜，径直传递入她的大脑。

就在连队重新组织起来，火力集结向敌人猛烈还击时，头顶传来巨大的声响。仿佛有一堆电风扇在呼啸，所有的树枝都在摇晃，气浪汹涌着喷到身上，差点将他整个人掀翻过来。

随后，雕像的嘴唇开始缓缓嚅动。

强大的电光在上面闪烁，照亮了所有的游击队员。童建国艰难地仰起头，被探照灯晃了一下眼睛，同时听到震耳欲聋的机器声。

她一连说了三个“我不知道”，似乎来自一个空白的世界。

童建国也疯狂地猛冲，一枚子弹贯穿他的胸膛，让他重重地摔倒在草丛中，转眼便失去了知觉……

雕像露出奇异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是某种暗示还是期许？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窗外依旧是可怕的黎明前夕，额头布满豆大的冷汗。

这是个哲学性的命题，谁都可以回答，但谁也无法回答。

摸摸自己的脸，却不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而是布满皱纹的松弛皮肤——不，他赶紧打开电灯，找到一面镜子，这是一张五十七岁的脸。

随着空中射下的火舌，他才发现那是一架直升飞机，在黑夜的丛林上超低空飞行，机身上画着一个明显的标志：USA。

“我不知道。”

同时，空中传来英语的喊话声，他们都没听清楚说什么，但谁都明白大致的意思，是要他们缴械投降。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连长暴怒地战起来，他是个黝黑的当地部落汉子，举起高射机枪打向直升机，但他立刻就被炸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