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扰动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变态杀人的嗅觉,这不是来自一板一眼的侧写,而更多来自直觉。”
地窖里重归死寂。
“我不一样。”我打断她:“我那更多靠的是嗅觉。”
听起来,就像个神智迷乱的人在狂暴发泄的时候,突然撞在墙上,晕死过去。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我终于忍不住问陈爱玲。
我竟然会开始写小说,还有了那么多的读者,真是太可笑了;我把那块羊脂白玉时刻挂在胸前,真是太可笑了;这么多年我竟不敢再回喀什,真是太可笑了;我和一个女人上了床却还搞不清楚她是不是你,真是太可笑了;现在你还要装神弄鬼,却输在一台缝纫机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皱着眉头,忍受着新一波的不适。
“出来啊,出来吧,你藏什么啊,你这么多年,都藏在哪里,在这个地洞里,在这些筐里,和这些葡萄一起风干了吧。”
陈爱玲皱着眉头想我的话。这种似真似假的胡扯,最能把人带进沟里了。
是时候了。
我本还没找出你到底是四人中的哪一个,现在你送上门来了。
那是个彩信,发自陌生的号码。内容除了一个音频外,只有四个字。
“出来,你出来。”我喊叫着。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我拿出来看,眼睛就忍不住眯了起来。
我踉跄奔跑着,把一筐一筐的葡萄扯翻,轰隆隆撞倒了中间的一面架子,那架子又把旁边的架子推倒,其间那声音还说了些什么,但完全淹没在我制造出的混乱声响中了。
“那就像是灵光一闪,就像是你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躯体,附了身。这是一种天赋,如果说犯罪现场还留存着犯罪者的思维频率,那么直觉就像是正好切入频率后的所得。在我看来,直觉是更高一层次的把握,对所有显性的隐性的细节和线索电光火石间的综合考虑,比侧写高级。”
“想要我死吗,想杀了我吗,出来啊,这十二年你去哪里了,你在喀什拉汗王宫地底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而今又要一个轮回了吗,荷荷荷荷,你知道我的感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懂什么是死亡吗,你懂什么是罪恶吗,十二年后你真的开始懂了吗,你想要……”
“难道直觉更可靠吗?”
随着一声闷响,我的声音嘎然而止。
然后我开始笑。
“没什么。”我摇摇头。
不是之前无声的笑,而是大声的放肆的张狂的歇斯底里的笑。
“刚才?没有啊。什么声音?”
我当然是在装疯卖傻,假作被药物影响。但笑着笑着,记忆翻涌起来,一张张脸孔一件件往事齐上心头,竟笑得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