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扰动

是了，如果是墙后发的声，隔着墙，声音摊薄了，才听不出确定的声源点。

我做足了一拳击出的准备，却打在空处。

我抬手想敲一下墙，看后面是不是空的，却又停住。

不要逃避，我从不逃避。不管那是什么，正面回击吧。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的。

我把手机揣回去，若无其事地慢悠悠向前走，仿佛忽然失了谈兴，想看看这小村风景似的。反正我这人本就随兴，或者说难听点反复无常，陈爱玲这一路也见识得多了，并不觉得奇怪，也收了谈意，踱着步子四下打量。

然后，她咯咯咯笑起来。

是某种软件吧，可以虚拟出一个不存在的号码，用以隐蔽自己，我想。

这笑声在这黑暗的闭密空间里回荡，分明就在眼前，手电的微光却照不见人影。

箩筐不重，一反手里面的东西扑簌簌滚了一地。

是要发动了吗？要收网了？但照我的推断，分明该到喀什才发动，再不然也是和田，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我当然不觉得筐里有人，我想，里面多半藏着个高音质的扬声设备。

是压力，刚才那条短信的压力，而所处的这个村庄，也像在不停地给我压力，尤其越往里走，隐约的不安感就越明显。

用手电光照着，我弯下腰细看，筐里果然是葡萄，风干了的葡萄，和阳光下晒干的葡萄外观没太大差别，当然这可不能吃。我用脚在葡萄里划拉了两下，什么都没有。

可它分明刚给我发了一段笑声。

那声音不是从筐里出来的，而是从筐后的墙里。墙根里。听起来，仿佛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

那个号码并不存在。

呵，我现在都有这样的错觉，如果没有那一撞……

那是个空号。

现在把手放下显得太刻意，但注意到这个问题后，再一直抱手而行，让我从里到外都不自在。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局促不安的时候。

我又扯出一个，倒出来。

这老女人的眼睛挺毒啊。

等我拉出第三个筐的时候，那声音再次响起来。

但等等，她的眼神扫过我的……我随着她好似不经意的眼神低头一瞧，是我的双手，我正双手环抱胸前，我竟全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姿势。这是再典型不过的抗拒姿势，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我做出了这个防卫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