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让你坐下，听见没有？”李志勇冲椅子点了点下巴，“让你坐这儿说，你不说，那咱们就换个地方说？”

“后来那个记者回到报社，要求把视频截取关键画面见报，被总编辑压了下来。记者打算去公安局报警，他怕万一，没有把视频带在身上，警方根据报警去福利院传讯邢启圣，记者回家拿视频，结果路上被一辆无牌汽车撞死，警方在他的身上和家中都没有找到视频，只好将邢启圣释放了。”林凤冲停了一下说，“我想，这大概就是邢启圣后来从爱心医院离开，去童佑护育院做院长的原因，对于爱心慈善基金会而言，这是家丑，虽然没有闹大，但不能不内部处理，以防邢启圣再犯下类似的丑行，毕竟爱心医院对于基金会而言是一级下属机构，而护育院则只是个可以随时切断关系的外围机构。”

孙静华咽了口唾沫，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

“后来呢？”

她“想”的模样太戏剧化了，以至于呼延云立刻判断出她不仅清晰地记得周立平，而且最近很为此而焦虑，但他也不想戳破：“是这样，名怡公关公司的郑总跟我们说，周立平的工作是您介绍给他的，而且还希望郑总给予关照……”

听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渐去渐远，林凤冲忍不住对杜建平说：“杜处，刘处也是一片好心……”

“我经常给人介绍工作，而且我都会托付关照。”孙静华一句话堵了过来，“等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们想预约会场，我可以给予安排，否则的话，我很忙。”说着她站起身就要走。

刘思缈转过身去，走出了会议室。

“坐下！”

当孙静华走进接待室的一刻，李志勇和呼延云不约而同地觉得，与其说她是一位经理，毋宁说更像是一位官员。

很久很久，杜建平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没有接林凤冲的话茬，而是问：“小郭怎么样了？”

她中等个子，穿一身浅灰色但质地很好的工作装，梳着齐耳的短发，黢黑而扁平的脸上有几粒淡淡的雀斑，神情严肃，一举一动都像上了发条一样刻板。当她在李志勇和呼延云对面落座时，他们觉得自己不像是被接待，更像是被接访的。

林凤冲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提到杜莺的死，杜建平的脸上浮起一层极其凄恻的神色。

“你们找我什么事？”孙静华的语气十分生硬。

刘思缈愣住了，林凤冲也没想到杜建平竟然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一时间觉得会议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一直乜着眼睛看孙静华的李志勇突然吼了一句！

杜建平缓缓地摇了摇头：“刘处，你已经退出专案组，我欢迎你继续提供刑事技术上的支持或建议，但是对于具体的办案方式和程序，照规矩，你还是不宜发表意见的好。”

呼延云吓了一跳，孙静华也愣住了，不敢动弹。

“这一下，恐怕对爱心慈善基金会，不想查也得查了。”刘思缈盯着杜建平说，“就连灭口的方式都跟岳绍之死一模一样。”

林凤冲点了点头说：“A省省厅的汪副厅长说他准备马上过来一趟拜会您。我想小莺那件事，他帮了很多忙，所以……”

呼延云说：“孙经理您好，我们是想跟您了解一下周立平的情况——”

林凤冲一开始没有懂，仔细一想突然明白过来了，杜建平的意思是，可以由张春阳的死查爱心慈善基金会，但不能由爱心慈善基金会查扫鼠岭案件。说到底，前者是由刑事案件入经济犯罪，好像温水煮青蛙，陶秉、邢启贤等人自认与扫鼠岭案件无关，一定抱有侥幸心理，所以不会销毁经济犯罪的证据，而且办案的主动权始终牢牢把握在专案组手里，如果贸然把经济侦查处引入，反而会打草惊蛇，搞得爱心慈善基金会销毁一切证据，最后很可能连刑事案件都调查不下去。

“周立平？”孙静华想了想，“我记不起来这么个人。”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杜建平望着门口说，“爱心慈善基金会，你不要碰，但是张春阳的死，你可以接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