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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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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云把这番话琢磨了半天,亦觉得云里雾里,索性不去想它,拉着李志勇掉头往地铁站走,一边走一边说:“刚才你突然吼孙静华那一下,没想到还挺管用。”

就在这时,柴永进的电话打过来了,声音中紧张带着一丝激动:“林处长,我们在爱心医院太平间的冰柜里找到张春阳的尸体了。”

“嗨,这些人都是扯大旗做虎皮,蒙着自己吓唬别人,要是真被弄进局子里去,就跟姜昆相声里说的似的‘进去了还说得清楚吗’,没事儿领导也觉得你是犯了事儿,肯定会影响前程,所以我一拿出警察的腔调说话,她立刻就怂了。”

“可就是这些人,住着最好的房子、开着最新的豪车、吃着最贵的大餐,那么多残障儿童的死活就攥在他们的手心里……”林凤冲一声长叹。

呼延云知道他有心事,也猜到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愁烦,却沉默不语。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一点儿跟警方说?”柴永进非常恼火。

站在十字路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车流,李志勇揉着大鼻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周立平……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这时,柴永进已经给匆匆赶来的爱心医院院长李士铎做完了笔录,李士铎说他们与童佑护育院有很密切的合作关系,他本人跟邢启圣也有些私交。扫鼠岭案件发生的当天晚上八点半左右,他接到过邢启圣的电话,只说是有个熟人突发心肌梗死了,需要先送到太平间停尸房,然后再找他开死亡证明,并没有提到死者是张春阳,他就给太平间打了个招呼。因为当晚有夜间查房,他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直到后来才得知了邢启圣的死讯。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呼延云,似乎这道题太难了,想请监考老师给个标准答案。

“轴?”

“而且,恕我冒昧地做个猜测。”林凤冲盯着他的眼睛说,“邢启圣真的要开死亡证明,也未必需要你或其他医生亲自来尸检,也许是给他个空白的死亡证明书,盖好医院的大印,让他自己填就是了,对吗?”

“嗯,脑瓜不灵活,一根绳上吊死那种。”

李士铎万万没想到,这个留着小胡子、相貌平平的警官居然规章背得这样熟,登时说不出话来。

“何以见得呢?”

楚天瑛给尸体拍照后,跟唐小糖一起,一个搬头一个搬脚,将张春阳的尸体抬出了冷冻屉,放在一个铺着塑料布的停尸车上,因为冻的时间太长,尸体十分僵硬,放下时还有冰碴儿被压碎的嚓嚓声。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台被压在尸体下面的黑色iphone8,楚天瑛把手机装在证物袋里,又用一把镊子将张春阳衣兜里的东西慢慢夹出,钥匙、钱包什么的也分别装袋,再想做进一步的检查时,却发现衣服和肉都粘连在了一起。楚天瑛和唐小糖商量了一下,认为应该在尸体解冻前,尽快送到法医研究中心去,以免尸体发生变化而对尸检结果产生影响,于是在跟林凤冲打了招呼并得到允许后,将尸体装入带铝膜层的特制盛尸袋,抬到法医临检车上带走了。

呼延云轻轻地叹了口气:“十年前的那个案子,我了解得不是很深……后来我问过香茗,他总是把话题绕开,我觉得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出于什么原因必须保守秘密——难道你没有直接问过香茗这个问题吗?”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还能勘察出什么?林凤冲苦笑了一下,继续往里面走。整个太平间分成三个部分,最外间是一个过厅,左边摆着一套简陋的实木桌椅,墙上钉有一排拴着绳的老式登记簿,在桌椅的后面堆着香烛、纸花、纸钱、金锞子、铜盆、瓦片什么的,卖给那些没有准备的死者家属,让他们在临时祭拜时焚烧用;过厅的右边有个挂着布帘的小隔间,林凤冲掀起来看了看,里面放着两张钢丝床,床上的被褥枕头俱已起毛脱色,应该是值班人员休憩的地方。从过厅往里走,推开两道左右对开的、掉了漆的玻璃门,就进入了太平间的第二个部分:停尸间,这里码有六辆锈迹斑斑的白色停尸床,四辆是空的,两辆上面用白布遮着遗体——一般还没有安排“住”进冰柜的死者,就临时停放在这里。从这里再推开一道铅灰色的铁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温度陡然降低了至少五六度,这里的四面墙壁,有三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用于长期存放尸体的数十个冰柜,冰柜看上去比较新,柜门上的液晶屏显示着柜内温度。此时此刻,一个标示牌上写着“T-E-3”的柜门连同冷冻屉被整体拉开,乳白色的寒气不停向外翻涌着,冷冻屉上躺着一个脸上覆满冰霜的人,虽然他的脸色惨青,面皮像核桃皮一样又缩又皱,加上死亡时定格的神情十分痛苦,看上去显得异常狞厉,但眉目间还是不难辨认出,他正是失踪多天的张春阳。

李志勇这才想起了什么:“我记得香茗十分肯定地说过‘周立平不是坏人’,只是走了岔路,做了坏事,他还说‘人生本来就是一段在黑暗中磕磕绊绊的旅程。有人因为巧合而走岔了路,有人因为无奈而走岔了路,还有人因为奇怪的动机而故意走岔了路,岔路不一定是错路,做了错事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听得我稀里糊涂的。”

林凤冲赶到爱心医院西南门的时候,这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身穿制服的民警和协警驱离着围观的人群,而几个便衣刑警见林凤冲来了,赶忙迎了上去。按照中国古代奇门遁甲之学,门朝西南属死门,所以一般医院的太平间都设在这里。门口左右各有一株槐树,虽然并不粗壮茂盛,但那门较小,两株树的距离也很窄,反倒枝蔓交缠,在门的上空遮起了一道绿森森的天棚。林凤冲往里走,柴永进往外走,俩人撞了个满怀。柴永进说:“天瑛和唐小糖来了,正在勘查现场和做尸体的初步检验。”

林凤冲走上前看了看李士铎,不紧不慢地说:“按照公安部、卫生部和民政部的相关规定,医院只能给死于本单位诊治过程中的死亡者出具《死亡证明书》,凡是死于院外者,在死因不明或存疑的情况下,必须由司法部门判定死亡性质并出具死亡证明——我想问问是谁给你的权力和胆量,让你同意给随随便便送来的一个死者开具死亡证明的?”

“有一次,爱心慈善基金会在燕兆宾馆开会,用金杯车从他们下面那个什么护育院拉了一车孩子来会场表演节目,散会后外面下起了大雨,金杯车去办别的事了,那些孩子们没人管,就站在大厅的角落里,望着外面发呆。本来有的孩子就患有脑瘫什么的,脸上化的妆又没人给卸,看上去跟丑八怪似的,惹得好多人笑。我自己的车放在外面停车场了,一时借不到伞,正想蹭谁的车去停车场呢,就看见郑贵的奥迪A6开过来了,停在门口,周立平从车上跳了下来,把孩子们往车里面塞,七八个孩子全塞进去了,自己才钻到驾驶位准备开车走。我上去拉开副驾的门——副驾上也坐了两个孩子——问他能不能搭我一程,他很粗暴地挥挥手说‘看不见都坐满了吗?我把他们送到护育院再来接你’!我刚关上门,他把车一溜烟儿开走了。”孙静华道,“你们说,要是没我,他哪儿来的这份工作啊,怎么这点儿小忙都不帮一下呢?怎么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呢?我正生闷气呢,郑贵从后面走过来安慰我说,他也一样,本来让周立平开车来接自己的,人家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先把孩子送回护育院,就把他给撂在这儿了……我毕竟是周立平的引荐人啊,我还能说什么,只能陪着他苦笑……你们说,这个周立平是不是有点儿‘轴’?”

一起接受警方质询的两个太平间的值班人员,听到这段对话,望着柴永进,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神情。

从燕兆宾馆出来,李志勇显得心事重重,明明地铁站在西边,他却闷着头往东走,呼延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直到来到一个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李志勇才发现走错了路,一时间满脸的眉眼又像棕熊似的在脸上挤弄成了一团。

“因为我不认为这件事跟扫鼠岭命案有关联啊。”李士铎温文尔雅地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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