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床底的她
“我现在在考虑,那起五具尸体的自产自销的案件,会不会有问题?”林涛皱着眉头,显然在梳理自己已经定论了的结论,看有没有可能存在证据漏洞。
“这案子查来查去,事实都很清楚了嘛。”大宝说,“王云的弟弟王智谈了个对象,对方家里要四万块钱彩礼,王智回家要钱,家里不给钱,王智就跳河自尽了。结果这个王云一口咬定王智是被女方家给杀害的,一直上访。”
“那个,应该没问题。”我说,“我们回去后,DNA结果也就出来了,会进一步印证我们的结论的。”
“老信访户了。”林涛一边看着杂志,一边说,“每周二都要来公安厅门口大喊大叫一番,引得路人都以为我们公安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当然是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作案之后,还会就近找隐蔽地点藏匿尸体,还会藏匿相机这样的关键物证,这怎么会是精神病人作案呢?”我耸了耸肩膀,说,“唐果真是倒霉,一个女孩子来城里打工,有多不容易啊,碰上个这样的人,就这样丢了性命。”
“我觉得,女方要彩礼,倒不一定是要尊重。”大宝插话道,“那是面子问题吧?左邻右舍结婚都有,我没有,那我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一个靠自己的能力独自闯荡世界的女孩,却因为这么荒诞的一个理由而死。实在太可惜了。”陈诗羽悠悠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尊重?”陈诗羽合上手中正在看的书,反问道,“夫妻之间的尊重,和彩礼有什么关系?给的彩礼多,就能证明有尊重?彩礼给的少,就没尊重了?”
“不过这对我们也是个提醒。”我说,“对于考虑自产自销的案件,要加倍给予关注,更仔细地寻找证据和梳理证据链,千万不能有错。不然,这个意外死亡的王三强,岂不是真的成了冤大头?死人也一样有名誉、有尊严,而法医就是要维护这种名誉和尊严。”
第二天一早,我们坐上了开回龙番的车。
“以后谁娶了你挺幸运的,彩礼钱省了。”韩亮哈哈一笑。
“六十岁!”大宝看着破案的报告,说,“这么大岁数,怪不得连数码相机这种东西都不知道。”
“但现在的彩礼,都是给女方家里的,搞得和卖女儿一样。”陈诗羽打断了程子砚的话,说,“我看这风俗不要也罢。”
“我的关注点倒是,六十岁,大红衣服、绿裤子,黄头发,可够潮的啊。”韩亮一边笑着一边开车。
“四万块的彩礼并不过分,人家养一个女儿也不容易啊。”韩亮说,“而且,都考虑到结婚这一步了,准备彩礼也是对未婚妻的尊重吧?”
“你还别说,说不准这个王三强也是个受害者。”大宝说,“大多数被鱼刺卡喉者不会危及生命,这个王三强看起来被卡了好几天了,为什么这一天突然致命?我觉得会不会是他发现了床底的尸体?过度惊吓,呼吸加重,有可能导致鱼刺刺入得更深呢。”
“你是有钱人,对没钱的人,四万块可不是小数目。”陈诗羽漫不经心地说道。
“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你说的这个是一种可能性,不过无论我们如何推测,都已经无法得知真相了。”我说。
“所以这一家人真是够过分的,这么点彩礼都不给人家,还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韩亮听着大宝的描述,摇了摇头。
程子砚举了举手,说:“我觉得,所谓的彩礼,要是能给予小家庭,作为新建家庭的启动资金,也不是不可以。”
“六十岁,长期单身生活。说是为了自己的六十大寿,找了摄影师去拍写真。”我说,“所以穿上了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吧。”
“你们几个,是不是都觉得没有彩礼,婚后就没地位了呗?”陈诗羽反驳道,“夫妻关系中的地位,是以彩礼的多少来决定的吗?”
“拍第一张照片的时候,因为摄影师说她摆的姿势不好看,就发生口角继而厮打了,这老太太真够暴躁的。”林涛说,“据说这人平时就很暴躁,邻居都怕她,但是精神病医生说她这不是精神病。”
“不说面子,就是这地位的问题也要考虑啊。”林涛说,“连四万块钱都不给,都能让步,那这女的婚后在家里岂不是没法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