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投完剩下的五个球,没有一个球让他满意。他苦笑着走向宗田。“阿宗,我现在投的球,连你都可以打中了。”
妙子说的是事实。结婚前她提出的条件,就是在无法继续当现役运动员时,不要留恋下去。
前几天,凶手落网了,果然纯粹是谋财害命。柳泽非常后悔,早知道就不办健身会所的VIP会员了。
“每个人有不同的美学。不断挑战,直到身心俱疲,或许也有价值,但我无法认同。如果留恋下去,一定会让很多人担心和困扰,当事人也一定能意识到这些。即便如此却还要坚持下去的话,不管怎么说都太任性了。常有人说,这是因为棒球是他的全部,我觉得很可笑。依靠棒球生活最多也就到四十岁而已,人生才过去一半。我很想问问他们,剩下的日子打算怎么办?”
这时,柳泽用余光瞥见一个人影。相识的记者应该都离开了,会是谁呢?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姓草薙的警视厅刑警。案件发生后,他找过柳泽很多次。之前他似乎在调查妙子被熟人杀害的可能性,但柳泽觉得不可能。认识妙子的人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会对她下杀手。
草薙放下杂志,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在您练习时来打扰。我是来归还之前由我们保管的东西的。”
练习结束后,柳泽搭出租车回家。自从案发以来,他的车一直停在停车场。
柳泽走向草薙。刑警坐在长椅上,正在看运动方面的专业杂志。杂志是宗田带来的,他精通理论,也很喜欢阅读。
临别时宗田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就当是碰运气,不妨去听听人家的意见,说不定会有帮助呢?”
“我觉得跟那没关系。”柳泽耸了耸肩。
柳泽无言以对,觉得妙子说得有道理,所以答应她不会执着于现役运动员的身份。
柳泽不擅长投快球,而是靠制球力、球种搭配和变化球取胜。但赖以安身立命的变化球已经无法发挥效用,球无法划出他预想中的曲线。他自己也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只能认为是因为体力衰退。
正因如此,告诉她收到战力外通告的那天晚上,柳泽努力用开朗的声音对她说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我只会打棒球,要从头学起了。”
“哪有这种事?”柳泽一口回绝。他不认识那个什么物理学家。向一个写羽毛球的人请教棒球方面的问题,岂非南辕北辙?
“那种事”应该是指妙子遇害的事。
望着窗外闪过的夜景,柳泽叹了口气。差不多该退役了吗?他在心里低语,很想问问已经不在人世的妙子。
“因为你的身体状况还不理想。积累了一个赛季的疲劳,又发生了那种事,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练习了。”
“这样也好,跟预想的差不多。”把接到战力外通告的事告诉妙子的那天晚上,妙子轻松地说,“明年你就三十九岁了,到了这个年纪,硬撑也无济于事。今年的成绩是两胜三败,后半赛季都没有出场,即使还有球队要你,也不知道会不会派你上场。与其无所事事地虚度一年时光,倒不如直接放弃,迈向下一阶段的人生。结婚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