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之章 七

“我是这么想的。当时，或许父亲还爱着那个阿部晶子，就想要一个她的孩子……”

一睁开眼睛，阳光便从窗帘的缝隙间钻了进来。我斜躺在被子上看看闹钟。十点四十二分了。我吓了一跳，蹦了起来。

下条小姐什么也没有回答。痛苦的沉默蔓延开来。

“好吧。”我轻轻答道。然后，我终于把一直憋在心里的一件事说了出来。

拿杯子接了一杯冷水喝下，再照照镜子。镜中的影子望着我。

“下、下条小姐……如果阿部晶子就是我母亲，您说究竟是为什么呢？”

到洗手间一照镜子，发现自己糟透了，脸色难看，肌肤没有弹性，连眼睛都很混浊，简直就是个病人。

她似乎没听明白，没有回答，歪了歪脑袋。

笔记本上记着“畑村启一”的字样。畑村这个姓氏有点眼熟，在清水夫人家看到的那本影集的备注中应该就有。我说出这一点，下条小姐点点头。

昨天深夜给札幌的舅舅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舅母。得知我很好，她似乎放下心来，兴奋地问我今天去了哪里之类。但以眼下的状态，我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清脆欢快的声音，回答也前言不搭后语，就让舅舅接电话。舅母似乎怀疑起来，喋喋不休地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事了。

“明天赶紧去见见吧。小金井市绿町……乘坐电车也不是那么远。”

真的是这样吗？我的脸，我的身体，是忤逆神的意志造出来的吗？

下条小姐似乎比平时更有活力了。她为什么会对我的事如此热心呢？我至今仍一点也不清楚。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下条小姐的外出。我昨晚很早就上了床，可很多事情都浮在脑中，直到黎明时分还在翻来覆去，因此睡过了头。

“你说，我父亲为什么要使用那个女人的受精卵呢？”

我有事要调查，去大学了，傍晚之前回来。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看看电视也行。冰箱里的鸡蛋请从右端使用。

“啊……”下条小姐的表情阴沉下来，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是啊，为什么呢？”

下条小姐早已不见身影。餐桌上放着一个蒙着保鲜膜的盘子，里面是火腿煎蛋，还有色拉，面包也备好了，杯子里已放入茶包，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我想起以前在宿舍从细野修女那里听来的一段话——父亲是谁，母亲是谁，对人来说其实并不怎么重要。从前，每一个人都是神的孩子。违背了神的意志生下来的人，在这个世上是不存在的。

“这个人，您还记得吗？叫阿部晶子。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想您或许已经忘记了……”

这些究竟是谁给的？是父亲和母亲吗？那么，父亲究竟是谁，母亲又是何人？我曾一直坚信就是母亲的那位六年前死去的女子，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先别排练了，等见了面再说。”

这脸，这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