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全面反驳这个论调的不是别人，正是赝品集团的首脑K。

又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他自虐地笑了笑。每次从隆那里收回意识时都会这样，每次都会做走廊和拉门的梦。

陶艺家和美术专家都嗤之以鼻，他们认定复制的作品或许能够骗过客人，但机器制作的独创作品根本不可能成为艺术品。

K和他的手下制作的十件作品，和陶艺家提供的十件未发表的作品放在专家面前。专家拿起这些作品仔细检查，想要分辨到底哪一件是机器人制作出来的。

地上散乱着陶器的碎片，令人联想到散落在战场上的尸体。画室中央的作业台上也都是碎片。

有几名专家接受了这项挑战。在警察、媒体和法院相关人员的见证下，举行了那场前所未闻的鉴定大会。

然后——

K曾经是专做机器人的优秀工程师，以前当上班族时，曾经获得好几项相关的专利，但是有一次，他参与开发的机器人发生了事故，他被迫辞职，扛下了那起事故的责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为公司创造了庞大的利益，竟然会被公司以这种方式一脚踢开，同时也对低估他能力的整个业界产生了愤怒。他是基于这样的私怨，才开始制作赝品。因此，虽然证明机器人也可以制作出完美的艺术品会导致加重他的刑罚，但他无论如何都要这么做。

“现在的陶艺家缺乏个性，虽然能够制作出漂亮的作品，却感受不到人情味，难怪会轻易遭到模仿。以前的陶艺家制作的作品，有着绝对无法模仿的个人风格。这次的结果虽然令人遗憾，但也只能真挚地加以接受。”这番话出自有四十年经验的艺术品经销商之口。

一回到家，昭吾就走向画室。神乐没有跟着父亲，因为他觉得父亲的背影在对他说，不要跟过来。

参加鉴定的专家将责任推卸给陶艺家。

不一会儿，画室就传来像是呐喊般的怒吼声，接着又听到摔东西的声音。神乐知道，昭吾在摔自己的作品。

因为真品和赝品各半，即使闭着眼睛，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可以说中。这样的结果等于宣告无法鉴定真伪。

昭吾的身影出现在作业台的上方。神乐起初以为他站在作业台上，但其实并非如此。父亲的双脚悬在作业台上方。

令人意外的是，法院支持这个来自牢狱的挑战。因为制作赝品虽然是犯罪，但精巧的程度决定了罪行的轻重。如果赝品连专家也难以分辨真伪，就是极度恶质的犯罪。也就是说，对K来说，这种试验很可能是自掘坟墓，但显然他有想要坚持的信念，所以才会豁出去。

神乐听到声音抬起了头。外面很吵，可能是有急诊病人送到医院。这并不奇怪，因为这里是医院。

“既然这样，可以请专家鉴定我们的试作品和陶艺家们未发表的作品。如果能够鉴别出哪一个作品是机器手制作的，我们就认输。”

他摇了摇头，头痛稍微好转了。

他无法阻止父亲，只能从壁橱里拉出被子蒙住头。

结果是——专家鉴定团的命中率为百分之四十八。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乐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他钻出被子，走去父亲的画室。

鉴定结果通过网络实时公布。神乐至今仍然可以回想起当时画面上出现的文字。

他沿着昏暗的走廊，站在画室门口。入口是拉门，他打开了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