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服务生送来两人的咖啡。中冈没有加牛奶,喝了一口。
“还没有决定。之前甘粕先生打电话来问我的感想,我说他的作品很出色,希望可以立即出版,他说他有自己的想法,会再和我讨论出版时间。”
“我们以前曾经出过一本他的书,是名叫《冻唇》的电影改编的小说,卖得还不错,也很受好评,所以我们曾经提案想推出续作,但之后就没了下文,我以为甘粕先生已经没有意愿出书了……”
“他有想法?什么想法?”
“也不能说是精神很好,但表情很平静,有一种任何事都无法把他压垮的感觉,或者可以说是豁达。”
根岸介绍了其中几个故事。甘粕曾经去年幼的孩子遭到杀害的夫妻经营的玩具店帮忙;一个在一流企业工作,却因为偷窃而遭到开除的前精英员工和他分享了身为游民的生活方式;也曾经带着一只他取名为“小凯”的黑狗一起旅行。
“所以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吗?”
“不久之后,甘粕先生终于达到了一个境界,他觉得自己所看到的就是一切,背后的隐情或真相都很虚无,他和妻子、女儿和儿子在一起时,享受了很多幸福的时光,这样就足够了。”根岸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以上就是传记的概要。”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以前就很瘦,那次更瘦了,但并没有气色不好,或是憔悴的感觉。”
“怎么样?”
“而且,甘粕先生认为萌绘的个性很敏感,很可能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疑问,觉得自己是母亲外遇生下的孩子,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甘粕先生认为,种种要素结合在一起,最后终于爆发,才会导致那起事件,只不过他已经无法确认,因为相关的人都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然。”
根岸用力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口咖啡后,抬起了头。
“所以,你看了他的稿子吗?”
中冈用潦草的字在记事本上写下了“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切”这句话。“谢谢你。”
根岸用小茶匙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从传记上来看,甘粕先生并没有和他儿子见面。”
“所以是相隔多年主动联络。甘粕先生当时的情况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书什么时候会出版?”
“于是,甘粕先生又有了新的苦恼。对自己来说,家人到底是什么?他再度搞不清楚这件事。妻子的心、女儿的心到底在哪里?自己心目中的家庭到底是什么?那个家无法再让他感到安全。他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说他根据自己的经历,写了一本传记小说,问我愿不愿意看。我之前就看过甘粕先生的博客,所以问他是不是根据博客的文章整理的,他回答说,博客只是开头的部分,主要是以之后的生活为主。我说很希望立刻拜读。因为我之前就注意到他的博客,也很想知道甘粕先生之后的生活。”
“他在那样的状态下,竟然还可以重新站起来。”
“我懂……你们谈了些什么?”
“虽然他感到虚脱无力,总算没有放弃‘千万不能死’的想法。他告诉自己,目前能够做的事,就是活下去,然后他再度迈开了步伐,前往各地,接触各式各样的人,渐渐疗伤止痛。那些故事很感人,也富有文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