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微微睁着眼睛，但显然什么都没看。即使我叫他，他也完全没有反应。

“太难以想象了，只能说是奇迹。”羽原博士看着我的脸，兴奋地说道。

谦人身上插了很多管子，还有很多电线，连着各式各样的仪器。他已经变成仪器的一部分。

你儿子恐怕一辈子都会这样。

我看着电脑屏幕，期待谦人也会写（谢谢），但光标没有再移动。我看着谦人的脸，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紧抓着最后一线希望，但医生对我说出了令人绝望的宣告。

青江叹了一口气，轻轻摇着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前暂时是这样的状态，过一阵子会有所改善吗？他会清醒吗？

而且，这个博客最新的一篇文章中提到“奇迹似的恢复的谦人”，如果像这篇文章中所写的，成为“仪器的一部分”，不可能使用这样的描述。

他停顿了一下，光标在电脑屏幕上移动。

青江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看下去，即使继续看下去，也只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但他仍然无法摆脱这个博客上所写的事和温泉区的事故之间，以及与羽原圆华之间有某种关系的预感。

（我累了，想休息。）

妻子和女儿死了，唯一幸存的儿子变成了植物人。如果自己遭遇这么大的悲剧，必定无法承受，不知道该靠什么活下去，可能真的只想一死了之。

值得纪念的父子交谈并不如甘粕才生期待的那么感人，虽然儿子清醒，终于能够沟通是极大的喜悦，但如果儿子根本不认识自己的父亲，根本称不上恢复了家庭关系。

虽然医生这么说，但我觉得只是在安慰我而已。

之后的博客文章也记录了甘粕才生努力唤醒谦人记忆的过程，但谦人的记忆无法恢复。谦人的康复越来越明显，终于能够发出声音，手脚也能够活动了，但仍然想不起过去的任何事。不，应该说，谦人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兴趣。甘粕才生写下了以下文字。

“虽然目前使用人工呼吸器进行辅助，但仍然有自主呼吸。”

谦人想要活出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人生，获得重生的他只关心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只专注于这一件事。他热心复健，只要一有空，就进行言语发声练习，对电脑也能够运用自如，他玩游戏、上网浏览、看影片。病房内出现了半年前难以想象的景象。

我这才想到，这些作业对谦人来说，也很耗费体力。

早知道不应该看。青江心想。

“哦，对噢，没错，不好意思。好啊，你休息吧。”

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我无法站起来，眼看着地上渐渐变湿。隔了很久，我才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

然后，我对他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