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向玉鼎说：“两位见谅，小儿没力气说话。”

陈廷敬问：“听说和顺盐行的东家，就是您原来的幕僚阚祯兆？”

马明道：“令公子身子有些虚，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王继文隐约听得陈廷敬他们在说阚望达，知道瞒不过去，便道：“看来钦差大人刚到云南，就对阚望达有所耳闻了。阚望达豢养恶奴，欺行霸市，同行愤恨，屡次到巡抚衙门联名告状。今日他又纵容家丁行凶，打伤同行商人向云鹤。刚才在滇池边，下官接到报信，立即着人将阚望达捉拿，不曾想惊动了钦差大人。”

当日夜里，刘景、马明摸黑来到向家福源盐行，敲了半日门，才有人小声在里头问道：“什么人？我们夜里不见客！”

王继文说：“我马上吩咐人把账本送到官驿！”

刘景道：“我们是衙门里的人！”

陈廷敬却是说得轻描淡写，道：“此事简单。请制台大人先把库银账目给我看看，我们再一道去银库盘存，账实相对，事情就结了。”

听说衙门里的人，里头不敢怠慢，只好开了门。向家老爷向玉鼎出来见过了，听说两位是钦差手下，便引他们去了向云鹤卧房。向云鹤躺在床上，闭目不语。

杨文启道：“可陈廷敬一到昆明，就同你们父子接了头呀。”

陈廷敬问：“怎么怪怪的？”

阚祯兆这才明白过来，问道：“制台大人捉拿我家望达，就为此事？”

又听珍儿在旁边说：“老爷，我觉着制台大人也有些怪怪的。”

杨文启并不回答，只道：“您保管什么都不说，您家望达就没事儿。您要是说了什么，您家望达我就不敢担保了。何况，阚公您别忘了，昆明商家关门大吉，可都是您阚公的责任啊！”

王继文道：“下官知道，钦差大人只管清查，需下官做什么的，但请吩咐！”

刘景问道：“向公子，阚家为什么要打你？”

陈廷敬道：“好吧，这事我不过问。制台大人，皇上命我来云南查看库银，纯属例行公事，并没有其他意思。朝廷已把查看各省库银定为常例，有关省份都要查看的。”

向云鹤微微摇头，并不说话。

王继文叹道：“下官不敢再让阚祯兆做巡抚衙门的幕僚，正为此事。不过，这都是阚祯兆的儿子阚望达做的事，玷污了他父亲的清誉，真是让人痛心！请钦差大人放心，此案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秉公办理！”

陈廷敬想那阚家的事委实蹊跷，只是不知症结所在。

阚祯兆呸了声，道：“杨文启，你们怎敢把这事都栽在我身上？”

大顺说：“我总觉得盐行街不对劲儿。店铺林立，却没人做生意。原来还有阚家的和顺盐行做生意，这会儿和顺盐行也关门大吉了。”

杨文启嘿嘿一笑，不再答话。阚祯兆大骂几声小人，叫家人赶车走了。一路上，阚祯兆愤懑难填，思来想去痛悔不已。半年前，他本已离开巡抚衙门，可王继文又找上门来，求他最后一次帮忙。他碍着面子，只得答应。没想到，终究铸成大错！

夜里，陈廷敬看着账簿，珍儿同大顺在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