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珍儿说：“这位是钦差陈大人。从今日起，谁也不准进入钦差大人房间。里面片纸点墨，都是要紧的东西，你可要小心啰！”

马明说：“我还真担心向云鹤的死活！”

向保叩头道：“小的派人成日守着，蚊子也不让飞进去！”

刘景见陈廷敬半日不语，便道：“我俩眼见耳闻，果真如此。”

刘景、马明莫名其妙，听珍儿说了，才知道大观楼上的字其实是阚祯兆写的。刘景便说：“如此说，王继文真是个小人。”

陈廷敬这才仰看楼阁，但见“大观楼”三字笔墨苍古，凌云欲飞。陈廷敬朝王继文拱手道：“制台大人，您这笔字可真叫人羡慕啊！”

陈廷敬摇头道：“仅凭这一点，便可想见王继文是个沽名钓誉的人。但我此行目的，不是查他字写得怎么样，而是看他仓库里的银子是否短少。”

一时来到大观楼，见楼前整齐地站着云南六品以上官员。王继文喊了声见过钦差陈大人，官员们齐声涮袖而拜。陈廷敬还了礼，无非说了些场面上的话，便请大家随意。

第二日，陈廷敬身着官服，出了驿站门口。向保慌张追了出来，跪在陈廷敬面前道：“小的不知道大人是官差，冒犯之处，万望恕罪！”

马明不动声色，也不回头。两人忽快忽慢，施计甩掉那个影子，躲进暗处。那人踌躇片刻，返身往回走了。

上了楼，陈廷敬极目远眺，赞叹不已，道：“您看这烟树婆娑，农舍掩映，良田在望，正是制台大人对联里写到的景象！”

刘景轻声道：“跟上，看看他是什么人。”

王继文便拱手朝北，道：“继文受皇上厚恩，自当效忠朝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两人悄悄儿跟着那个黑影，原来那人进了城，去了巡抚衙门。衙门前灯笼通亮，照见那人原是驿丞向保。

陈廷敬笑道：“我哪有什么训示！我今日是来游滇池的。听说大观楼气象非凡，倒是很想去看看。”

陈廷敬说：“你不知道我是官差，哪来的罪过？起来吧。”

陈廷敬打发两人走去了，便过去同王继文说话。王继文忙迎了上来，说：“钦差大人，云南六品以上官员都在大观楼候着，正在等您训示。”

向保仍是跪着，不敢起来。

陈廷敬略作沉吟，说：“你们俩仍回盐行街去看看，我这会儿先应付了王继文再说。”

陈廷敬摇头道：“岂敢岂敢！这千古留名的事，可是皇上赐予您的，别人哪敢掠美？”

陈廷敬听说了向保跟踪的事，心想等到明儿他如仍假装不知道驿站里住着钦差，就真不寻常了。又想这向保只是个无品无级的驿丞，竟然直接听命于巡抚大人，太不可思议了。

陈廷敬复又念了楹联，直夸好字佳联。王继文便道：“献丑了！钦差大人的书法、诗文在当朝可算首屈一指。早知道钦差大人会来云南，这匾额、对联就该留着您来写。”

大顺还在说王继文要人家替自己写字的事，道：“老爷您可真沉得住气，知道大观楼上的字不是王大人写的，还直夸他的字写得好。”

王继文连连摇头：“涂鸦而已，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