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王继文道：“既然朝廷银子丝毫无损，可否请钦差大人替我遮掩！继文当万分感谢！”

阚祯兆说：“惭愧惭愧！”

陈廷敬摇头道：“兄弟纵有成全之意，却也不敢欺君呀！”

陈廷敬并不把话挑破，只说：“阚祯兆先生的大名可是远播京师，您这位本家反倒不知道啊！”

陈廷敬越发疑心了。生意场上有发财的，有亏本的，哪有家家都赚钱的？他一时又抓不住把柄，便说：“继文一心爱民，朝廷的银子也没什么损失，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正说着话，忽听后面又有人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王继文赶到了。王继文匆匆上前，朝陈廷敬拱手而拜：“云贵总督、云南巡抚王继文拜见钦差陈大人！恭请皇上圣安！”

王继文又跪下来说：“虽然如此，也是朝廷不允许的，下官仍是有罪！”

阚祯兆笑道：“我一个乡下糟老头子，哪有那等见识？只是空长几十岁，见过些事儿。当年平西王吴三桂镇守云南，头几年百姓的日子也很好过啊。”

陈廷敬说：“你写道折子，把事情原委说清楚，我自会在皇上面前替您说话的。”

王继文马上跪了下来，道：“下官有事相瞒，请钦差大人恕罪！”

王继文刚要开口，阚祯兆抢先说话了：“滇池虽水阔万顷，来此垂钓者并不太多。巡抚大人有时也来垂钓，因此认得老儿。”

陈廷敬见王继文这般模样，实在想给他在下属面前留点面子，便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制台大人有话说。”

陈廷敬故意问道：“哦，你们认识？”

藩库里只有他俩了，陈廷敬请王继文起来说话。王继文爬起来，拱手谢过，说：“下官有罪，事出有因。云南被吴三桂蹂躏几十年，早已满目疮痍，民生凋敝。继文见百姓实在困苦，冒着背逆朝廷之大罪，私自把库银借给商家做生意，利息分文不取，只待他们赚了钱，便还上本钱。还算老天有眼，三年过去了，商家们都赚了钱，刚把本钱如数还上。银子尚未来得及重新翻铸，打上官银字号。不曾想，钦差突然来到，下官未能把事做周全。”

阚祯兆同陈廷敬说着话，眼睛却只望着水里的浮标。陈廷敬问：“阚先生是否看破什么隐情？”

王继文支吾着，不知如何答话。

陈廷敬也不管阚祯兆乐不乐意，就在他近处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攀谈半日，阚祯兆方才讲到云南官场人事，道：“王继文任巡抚这几年，云南还算太平，百姓负担也不重。只看这太平日子能过多久。”

陈廷敬问：“继文有难处吗？”

这边珍儿同大顺悄悄说话：“大顺，敢情姓阚的人说话都这么别扭？”

王继文心下大惊，却只当才看见的样子，说：“哦，阚公也在这里！”

陈廷敬不太相信事情真有如此凑巧，便问道：“所有商家都把银子还上了吗？”

阚祯兆也站了起来，微微向陈廷敬低了头，道：“原来是钦差大人，老儿失礼了。”

王继文说：“回钦差大人，都还上了。”

陈廷敬忙站起来还礼：“见过制台王大人。皇上龙体康健，皇上想着你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