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张光忙凑上来插话，说：“佩戴古钱，可以避邪。”

陈廷敬点头道：“皇上着我督理钱法，可我对铸钱一窍不通，愿向各位请教！我想从头学起，先弄清库存多少铜料，再弄清每年铸钱耗铜多少。”

科尔昆便说：“陈大人不妨佩上这枚半两钱。”

陈廷敬却道：“先不管账目，要紧的是盘准实物。”

陈廷敬问道：“管炉头的炉头，有这个官职吗？”

科尔昆心里不由得暗惊。历任宝泉局钱法郎中交接都没有盘点仓库，他料定那里头必是一笔糊涂账。他刚刚卸任，如果盘出铜料亏空，自是吃罪不起。可是陈廷敬执意盘点实物，他也没有话说。

科尔昆说：“回陈大人，他是炉头向忠。宝泉局炉头共百名，都由他管着。”

仓库为头的役吏唤作张光，他见这么多大人来了，只管低头站着，不敢正眼望人。进门处堆放着古旧废钱，科尔昆抓了些摊在手里，说：“陈大人，这些都是历朝旧钱，掺些新铜，就可铸钱。”

陈廷敬望望许达，觉得此人稍欠精明，任钱法监督只怕不妥。他同许达平日不太熟悉，只听说此君写得一笔好字。

许达略显窘状，说：“卑职到任之后，忙着鼓铸一钱四分的新钱，别的还没理出头绪。”

陈廷敬环顾诸位，道：“我以为宝泉局诸事，千头万绪，总的头绪在铜不在钱。朝廷对民间采铜、用铜，多有禁令和限制，天下铜料，大多都在宝、源二局。铜价或贵或贱，原因也在宝、源二局。”

陈廷敬只朝科尔昆笑微微点头，并不答理，只回头问许达：“许大人，怎么不听您说话？”

许达拱手低头，道：“陈大人这么一指点，卑职茅塞顿开。”

陈廷敬打量着向忠，回头问科尔昆：“这位是谁？”

陈廷敬凑上去看看，点头不语。

向忠看看科尔昆眼色，道：“禀陈大人，历年陈规，都是炉头到宝泉局领铜，铸好制钱，再如数交还。账实两清，不用盘存。”

科尔昆挑出一枚古钱，说：“陈大人，这是秦钱的一种，叫半两钱。”

科尔昆朝陈廷敬拱了手，道：“陈大人，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改铸新钱，而不是清理库存啊。”

科尔昆似乎看出陈廷敬的心思，道：“陈大人，向师傅是个直爽人，说话不会绕弯子，请您多担待。”

陈廷敬起身说：“我们去仓库盘点吧。”

向忠虽是低眉顺眼，语不高声，口气却很强硬。陈廷敬瞟了眼向忠，发现这人眉宇间透着股凶气。

科尔昆忙说：“回陈大人，我已同许大人交卸清楚，请许大人出示账目。”

向忠道：“回陈大人，小的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历任钱法监督都信任小的，钱厂师傅们也都肯听小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