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辫子”飞身跳起。我左勾拳立马击出,将他打倒在地。他扭着身体,晕头转向地跪起身来。我抬脚就往他左耳后踢去,这一击足以打倒他,但让他依然保持清醒。
他摇摇头,疼得缩紧身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伤口缝线。“不。我不是诗人。他是。”
过分清醒了,一秒钟之后,我意识到,他竟然还清醒得很,他四指直刺,攻向我的软肋,意欲刺中我的心脏。虽然没有刺中,可还是戳伤了我右胸的肌肉。我对着他的嘴巴猛挥一拳,刹那间鲜血四溅,他滚到吃水线边,不再动弹了。在我们身后,人们正朝出口传送门跑去,对着几个人大喊大叫,叫警察来。
“作为诗人?”
只有在这里,圣徒远足小道的半途中,他们才允许建造一些人类建筑,给疲惫的徒步旅行者提供一个庇护所,旅行者可以在这儿买些食物和饮料,或者买些纪念品为圣徒兄弟会筹集资金。我开始慢慢跑下宽阔的阶梯,来到下面的小路上,我的身子仍然不住颤抖,衣服被迅速融化的雪给浸湿了。我纳闷,“辫子”为什么要向人堆里跑呢?
我没有吭声。
一块块铺展开来可以租用的明亮毯子映入我的眼帘,我豁然大悟。霍鹰飞毯!它们在大多数环网世界都是非法的,但是在茂伊约上,由于希莉传说而成为传统;长两米不到,宽一米,这古老的玩物躺在那儿等着,期待着带游客到海上一游,然后再次返回这漫游的岛屿。如果“辫子”拿到其中一块……我用尽全力,疾冲过去,卢瑟斯人离霍鹰飞毯仅剩几米远的时候,我赶上了他,擒住了他的小腿。我俩纠缠在一起,滚进特许置物台的那块地方,不少游客在那里又喊又叫,四散逃去。
“对,但你是在鲸逖中心长大的。你父亲是名议员。”
我的父亲曾经教会我一件事,其他小孩在他们危急的时刻往往将这事忘记——厉害的大块头总能打败厉害的小块头。而现在,我俩的块头差不多。“辫子”扭脱了我的手,跳起身,展开双臂,手指大张,摆出一副东方的格斗架势。好吧,现在来瞧瞧谁更厉害。
我得意洋洋地尖叫起来,喊叫声迷失在暴风的咆哮中。然后我摇摇晃晃地朝场墙走去。现在,我的双手双脚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冰冷的痛楚感觉也消失了。我的脸颊和耳朵在剧烈灼烧。我完全不去考虑自己是否被冻伤,立即朝场中跳去。
“那么是谋杀吗?”
这是一个三级场,用以阻挡坏天气以及任何如同北极幻灵那么庞大的东西,却允许偶尔跑错路的游客和跑腿的圣徒重新进入小道。但现在,我实在是被寒冷冻虚了身子,我发现自己在上面扑打了一会儿,就像苍蝇扑打在塑料上一样白费力气,我的脚在冰雪之中打着滑。最后,我使尽力气猛地向前冲去,终于沉重笨拙地着陆了,接着,我把脚拽了进来。
“新闻报道和检察报告都说是自杀,”我干巴巴地说,“但是他们是在胡说。我的父亲从来不会自杀。”
小道突然的暖意让我禁不住颤抖起来。雨雪的碎片从我身上纷纷洒落,我勉强跪起身,然后站了起来。
“我出生在这里。”
“辫子”先下手为强,他左手四指挺直,佯装戳刺,然而飞腿紧随其后向我攻来。我飞身闪避,可还是没躲过这招,那一击力道之强,让我的左肩和上臂顿时失去感觉。
“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他问我。
“辫子”朝后跃去。我如影随形。他紧握右拳,挥了过来,我格挡住了。他的左手随即剁下,我又用右前臂格挡住。他继续后跃,迅即回转,左脚扫荡而来。我闪开了,顺势抓住他的飞腿,将其抛在沙地上。
虽然目前境况不佳,但是在乔尼身上,我发现了一种精神,一股活力,我很少在别人身上看见这种东西。这很难用言语形容,但我见过很多有权有势的名流挤满房间,争着抢着盘旋在某个就像乔尼这样的人身边。不仅仅是他的缄默,他的敏锐,更是一种他在观察事物时便会散发出来的热情。
“不是?”
“辫子”正在朝出口传送门跑去,只有最后五码的距离了,他的右臂垂摆着,似乎折了。我知道被神经击昏器击中的剧痛,我可不愿与他易地而处。我又开始追击,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他不是自杀的。”我说。
茂伊约。天气酷热,带着海洋和植被的气味。天空湛蓝仿若旧地。我立即注意到,此路通向移动小岛,那是圣徒从霸主的教化手中拯救回的少数几个自由岛。它是一个大岛,从一头到另一头也许有一千米远,进口传送门位于一个宽阔的甲板上,甲板环绕着主树帆的树干,我站在传送门的制高点上,看见巨大的树帆叶子被风刮得满满当当的,靛青的船舵藤蔓向身后的远方蔓延。出口传送门就在十五米之外的阶梯下,但我马上看见“辫子”正在朝相反的方向跑,他正沿着主道,朝一簇小屋和特许置物台跑去,那地方就在小岛的边缘。
“许多人希望你进入政坛,”他说,“是不是因为你父亲自杀了,让你打消了从政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