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亨
“他最初宣布的时候,”巴里说,“他联络的是他们的当地办事处,而不是我们。”
发孚开始以柔和的声调朗读,让一字一句都透出戏剧性,仿佛那封信是他自己写的,他十分乐意与众人分享。
“即使如此,还是一样。除非万不得已,勒索者总是只跟他的受害者接触。”
他将手一抬,秘书便快步走来,刚好将那张薄片举在恰当的位置,让发孚的手毫不费力便能抓到。
“我读过,”鲁内说,“我也记得。当然!那上面同样提到了毁灭。这就是你要指出的吗?”
发孚读完之后,双手来回翻转那张薄片,然后慢慢把它卷成半透明的银色圆柱,其中刻印的字迹遂混成一团模糊的红色。
“听我说,”斯汀尖声道,“这里头充满丑恶的暗示,根本毫无意义。真的!我真希望我们现在别讨论这件事。那回我几乎无法摆脱阿贝尔,而且正在晚餐时间之前。实在恼人不过,真的。”
“‘按照我将在近期指定的数量与方式,将你的财产大部分转让给我,你将安然保有剩余的一切。就你目前的标准而言,老实说,你所剩不会太多,但是总比什么都没留下要好。同时,别瞧不起你将保有的残余。弗罗伦纳有可能比你还长命,你至少将过着舒适的生活,虽然谈不上豪奢。’”
“我们别无选择,斯汀。”发孚以颇不耐烦的口气说(与斯汀这种人能做成什么事?),“我们必须继续讨论。那个太空分析员曾经提到弗罗伦纳的毁灭,而在他失踪的同时,我们收到一封以弗罗伦纳的毁灭作威胁的勒索信。这是巧合吗?”
“似乎有个太空分析员失踪了,你肯定听说过。”
“这个弗罗伦纳人,”发孚当他不存在似的,毫无顾忌地说,“是我的贴身仆人。他从不离开我身边,从不和他的同类接触。但并非由于这个原因,而使他绝对值得信赖。看看他,看看他的眼睛。你们难道看不出来,他显然受过心灵改造吗?他不能有任何对我稍微不忠的想法。说句不怕你们生气的话,和你们任何一位比起来,我倒是宁可信任他。”
玻特看来相当气恼,根本没办法平息:“我从川陀的阿贝尔那里听到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对太空分析员一无所知。”
那位秘书立刻照做。他的双眼谨慎地垂下;苍白的脸孔没有任何皱纹,也未显露任何表情,看起来几乎毫无生气。
“他在失踪之前,曾送出一封电讯给他们在萨克上的基地,你至少读过它的副本吧?”
“‘你若试图花太多时间,我将对全银河,尤其是对弗罗伦纳宣布这场即将来临的毁灭。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什么蓟荋,什么财富,什么权力。我得不到这一切,但我早已习惯;你将失去这一切,那却是极其严重的问题,因为你生来即拥有极大的财富。
“你是在说勒索信是那个太空分析员写的?”老巴里悄声道。
“‘不!弗罗伦纳或许明天就被摧毁。虽然它也可能存续一千年,但是比较之下,它在明天就被摧毁的可能性更大。老实说,将毁掉它的不是我,而是一种你无法预测或预见的力量。请正视这场毁灭,也正视你已经失去权力与财富的事实,因为我将索求其中的大部分。你会有时间考虑,可是时间并不多。
“不太可能。他为什么先公开宣布,然后匿名再来一次?”
他说:“信件内容如下:‘你是萨克的五大大亨之一,你的权力与财富无人能敌。然而,那些权力与财富奠立在薄弱的基础上。你也许会认为,弗罗伦纳整个行星上的蓟荋,绝对不能算是薄弱的基础。可是问问你自己,弗罗伦纳将存在多久?永远吗?
“我的秘书?因为他是弗罗伦纳人?你怕他会因为这封信而心神不宁吗?荒谬。”他的声调从温和的打趣转变成毫无抑扬的命令,说道,“转向鲁内大亨。”
“阿贝尔给我看过,我根本没有留意。”
鲁内红润的脸孔现出不悦的表情。他说:“这显然出自一个近乎精神错乱的人之手,他好像在写历史小说。坦白讲,发孚,我认为绝不值得为了这种垃圾而把我们聚在一起,破坏了各洲自治的悠久传统。我也不喜欢在你的秘书面前讨论这一切。”
“你们其他人呢?”发孚用目光轮流向众人挑战,“你们的记忆能回到一周前吗?”
他改用普通的声调说:“这是一封蛮有意思的信。信末没有签名,而信中的口气,你们都听到了,显得做作而傲慢。你们认为如何,诸位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