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亨
多少有些勉强,因为各洲自治不是能轻易放弃的一件事,他们都看得出来。
现在他正在等待。这个房间很大,其他人的位置都已备妥。时间是两点二十一分,这是那座大型精密时计显示的。一千年来,它的微放射性能源从未故障,也从来没有丝毫衰减。
“那么,”发孚说,“让我们等待第二波行动。”
发孚微微一笑。早半小时、晚半小时不会有什么差别,重要的是这牵涉到一个新的原则。五大大亨对于自身的独立性太过敏感,这种敏感心理必须去除。
“那么,老阿贝尔为何还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寻找那个太空分析员呢?”
川陀心知肚明!川陀心知肚明!
“你指望他到处宣传那人在他的手里?阿贝尔真正做的事情,和他似乎正在做些什么,完全是不相干的两码事。”
川陀觊觎弗罗伦纳,其他的强权也虎视眈眈。过去数世纪以来,太空各处曾有许多贪婪的手掌伸向弗罗伦纳,亟欲将它据为己有。可是萨克紧紧抓住它,宁愿发动银河战争也不愿放手。
“好吧,”鲁内说,“如果你说对了,我们要怎么做?”
“川陀若想攫取弗罗伦纳,这是唯一合乎逻辑的做法。假如只是单纯使用武力,即使为了自保,川陀势力范围外的自由银河也将加入我们的行列。”
鲁内大亨的真实身躯坐在行星的另一端,此时此刻,唯有他的大陆为黑暗所笼罩。在发孚的大厅中,他的影像四周泛着人工照明的白色寒光,在周围的日光下显得分外暗淡。
鲁内说:“那个太空分析员又扮演什么角色?他是必要的角色吗?如果你的理论足够充分,就应该能解释这一点。”
就基本功能而言,三维化身等于是实物大小的三维电视,具有一切声光效果。在萨克上,任何小康的普通人家都拥有三维电视,但三维化身的不同之处在于没有任何可见的接收器。除了发孚之外,其他的大亨虽然与真人无异,却并非以真身出席。他们能将身后的墙壁遮住,他们的身形不会闪烁,可是伸手便能穿过他们的身体。
“我认为可以。这些太空分析员多半心理不平衡,而这一位,则发展出某种——”发孚动了动手指,仿佛在玩弄一堆隐形的积木,“某种疯狂的理论。是什么理论并不重要,川陀不能让它公诸于世,否则太空分析局会加以否定。然而,把那个人抓起来,打探出详细内容,他们得到的情报或许就足以唬住普通人。他们可以利用它,让它听来像是真的。分析局是川陀的傀儡,一旦这个故事借着科学化的谣言散布出去,不论他们如何否认,力量都不足以压倒那个谎言。”
五百年前,萨克发现与它最近的世界——弗罗伦纳——土壤中蕴藏着不可胜数的宝藏。打了两场胜仗之后,萨克人以征服者的身份建立起和平。从此萨克放弃了它的帝国,唯独拥抱弗罗伦纳,很快就成为银河的强权,崛起的速度连川陀都望尘莫及。这一切经过,这座时计都严肃地记录下来。
发孚说:“我们认识到了这个危险性,这点就非常重要。如果有可能,我们要把那个太空分析员找出来。我们必须将所有已知的川陀间谍置于严密监视之下,但不可真正干涉他们的行动。从他们的行动中,我们便有可能了解事态的发展。至于弗罗伦纳即将毁灭的宣传,我们必须在该行星上彻底压制。对于第一波的窃窃私语,就一定要及时以最严厉的手段对付。
然而,在千年岁月中,这座时计曾经见过太多的事物。它开始计时之际,萨克还是个新世界,由数座人力建造的城市组成,与其他那些较古老的世界几乎没有接触。当时,这座时计挂在一座古老砖造建筑的墙壁上,如今那座建筑早已化为尘土。在三个短命的萨克“帝国”期间,毫无纪律的萨克军人统治着周围五六个世界,统治时间或长或短。这段日子里,它无动于衷地默默报时。而在邻近世界的舰队两度控制萨克期间,它的放射性原子仍按精准的统计规律逐一衰变。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必须保持团结。在我看来,本次会议唯一的目的,就是形成一个共同阵线。我们都知道各洲自治的重要,而我确信没人比我更坚持这点。然而,那是在普通状况下,现在则不是普通状况。各位看出来了吗?”
这两天的变故是多大的一场震撼!或许在过去,这座古老的时计从未目睹类似规模的事件。
将近一年前,萨克的五大大亨有过一次聚会。那次聚会与今天一样,是在他的大厅中举行。而那次也像今天一样,散布在萨克表面各处的大亨们,每位都在自己的大陆上,借着三维化身齐聚一堂。
“听来实在太复杂。”玻特说,“怪了,他们不能让它公诸于世,可是偏偏又要让它公诸于世。”
时间是两点二十三分。
“他们不能让它以严肃的科学声明公诸于世,甚至不能让分析局收到这种声明。”发孚耐心地说,“但他们可以把它当成谣言流传出去,你看不出来吗?”
仿佛是这座时计的无声节奏,将这个单调的声音送进大亨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