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石榴裙

“我不认为不想死是个特别自私的想法，至少不该平白无故送死。在我走前，我还得跟他们斗一斗，家父就和他们奋战过。”他知道自己越说越夸张，但这都是受到她的影响。

空荡的走廊是洛第亚衰微的另一个象征，他突然有这样的感慨。既然成了叛逆分子，他对这些没落的象征变得分外敏感。王宫是一个独立王国的权力中心，夜间也该一直有人站岗，而且每道门都该有人看守。

她说：“令尊那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他竟然暂停下来研究这种奇特的效果，这对他而言太不寻常了。一想起目前的状况，他赶紧继续前进。

“我想什么都没有，他遇害了。”

“你实在不该那样批评家父，你不知道身为执政者的难处。他一直在为百姓做事，不论你心里怎么想。”

然后他才说：“不介意我坐下吧？”随即走向一张椅子。

“哦，当然啦。为了他的百姓，他必须将我出卖给太暴人，这非常合理。”

应门的正是艾妲密西娅。拜伦赶紧溜进去，大门迅疾无声地重新关上。他望着这个女子，什么话也没说。他意识到他的衬衫肩部撕破了，因此一边的袖子松垮垮地垂下，而且全身脏兮兮的，脸也被打肿了，这使他感到狼狈万分。他又想起腋下还挟着一只鞋，赶紧将它丢到地上，让那只脚笨拙地钻进去。

“就某方面而言，的确如此，他得向他们表现自己的忠诚。否则，他们可能会罢黜他，直接接管洛第亚。那样难道会更理想吗？”

然而无论如何，现在一定已是深夜，或者说，早就是这颗行星的睡眠期（假若两者不尽相同）。否则，这些大厅不会如此空荡，墙上的浅浮雕也不会孤寂地发出磷光。当他经过那些浮雕时，随手摸了摸其中一件，那是一个加冕典礼的场景，结果发现它只是个二维结构。可是不管怎么看，它都给人一种突出墙壁的立体感。

艾妲密西娅感到相当同情：“我一直在说我很遗憾，这次我是真心诚意的，我实在心乱如麻。”然后，她又为自己辩解，“但我自己也有麻烦，你该知道。”

他看了看腕表，才想起一直没空将它调为洛第亚当地的计时系统。腕表上显示的仍是星际标准时间，也就是太空客船上使用的系统，其中每小时有一百分钟，一千分钟等于一天。如今冰冷的金属表面，闪耀着粉红色的“876”三个数字，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拜伦想起了她的难处。“我知道。好吧，让我们重新开始。”他设法露出微笑，至少他的脚觉得好多了。

拜伦点了点头，便沿着走廊向前走去，一路上没见到任何人。他试着走快一点，步伐却变得蹒跚了，只好放慢脚步。

“进来，年轻人。”

“如果连一名贵族都得不到庇护……”

走到目的地后，他俯身靠着那扇门，按下光电讯号钮。大门先开了一道缝，随即全部打开。

“哦，你净顾着自己，这是你的一大缺点。”

他看了看吉尔布瑞特画的粗略地图，决定先向右转，再爬上一个宽大、蜿蜒的坡道。过去这里或许举行过游行，现在却什么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