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发言者
第一发言者流畅地说:“让我来推测一下。第一基地的某些人,将最初四个世纪的艰困历史,与过去一百二十年的太平岁月作比较,得出一项结论:除非第二基地仍旧好好守护着谢顿计划,否则不可能有这种结果,当然,他们这个结论完全正确。而且,他们会进而推断,第二基地根本没有被摧毁,当然,他们这样推断也完全正确。事实上,根据我们收到的一些报告,第一基地的首都世界端点星上,有一个年轻人,一名政府官员,他就十分相信这个说法。我忘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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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崔维兹。”坚迪柏轻声说,“是我首先从报告中发现这件事,也是我将这个报告转到您的办公室。”
荒唐!根本就是迷信。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多么理智的人,有时也难免会被这种迷信纠缠。自己只是被一种飘忽的神似所欺骗,如果现在那张相片就在眼前,他立刻能发现这只是一种幻象。然而,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傻念头呢?
坚迪柏这样回答之后,那名面试委员立刻动容。但是年轻的坚迪柏早已熟悉“心理语言”,懂得诠释那个骤变的神情。他非常清楚(就像那名委员当场宣布一样),自己的档案会加上一条小小的注记,大意是说他是个难缠的家伙。
他很快回过神来。那只是极短暂的悸动,只是思绪的瞬间脱轨,除了发言者,其他人不可能察觉得到。不过,不晓得坚迪柏会如何诠释。
他的目标不仅仅是第一发言者的宝座,对他而言,那几乎是唾手可得的囊中物。言下之意,他的目标是要向时间挑战,因为就连普芮姆・帕佛,也是四十二岁那年才就任的。
“哈里・谢顿,”这次他的语气非常坚定,“明白未来有无数种可能,都是他所无法预见的,由于这个缘故,他才设立第二基地。我们自己也没有预测到骡,但是当他威胁到我们的时候,我们立刻觉察到他的危险,及时阻止了他。我们也未曾料到,自己后来竟会成为第一基地的眼中钉,但是危机浮现之际,我们便及时发现,终究阻止了这个发展。在这些历史事件中,你能找到任何错误吗?”
“我相信哈里・谢顿了解这一点。我甚至相信,他将这个事实定为心理史学两大基本公设之一。”
如果有外人在场,只能听到极少的语汇,甚至什么也听不见。事实上,在极短暂的时间内,他们已经交换大量的思想讯息。至于沟通的内容,则无法借用文字忠实重述给任何外人。
“可是他并未预见骡,第一发言者。因此他也无法预见,当骡证明了第二基地的重要性之后,我们竟然会成为第一基地成员的眼中钉。”
当第二基地两名发言者彼此沟通时,采用的语言是银河中独一无二的。他们除了开口之外,还会配合无数迅疾的手势,以及各种精神型样的变化。
“哈里・谢顿——”第一发言者忽然打了一个冷战,闭上了嘴巴。
十五岁那年,他考进了银河大学(即昔日的川陀大学,如今已经正式改名)。接受入学面试时,面试委员问到他将来的志愿,他以坚定的口气答道:“在四十岁前成为第一发言者。”
“第一点,”坚迪柏说,“第一基地对我们的戒心,至今仍未解除。”
他在学习过程中表现得极为优异。就像重力场吸引太空船一样,心理史学对他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使他身不由己地一头栽进去。同龄弟子还在学习微分方程之际,他已经开始阅读谢顿的心理史学入门教材。
坚迪柏语气中的敬意明显地减少。(根据桑帝斯的判断)他已经注意到对方声音中那一下悸动,并且将它诠释为一种迟疑。这一定要想办法纠正,桑帝斯这么想。
史陀・坚迪柏从不需要任何人肯定他的价值,他自小即了解自己与众不同。年仅十岁,第二基地一名特工就发掘到他的心灵潜能,从此他便加入第二基地的行列。
现在他三十岁了,再过两个月,就要庆祝三十一岁生日。想要实现当初的雄心壮志,最多还有九年时间可资利用,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够成功。他如今已是发言者评议会的一员,而今天觐见现任的第一发言者,就是他计划中关键性的一步。为了得到最佳的结果,他曾不遗余力地勤练心理语言的沟通技巧。
哈里・谢顿的容貌,第二基地所有的成员都很熟悉。在第二基地大本营中,处处可见谢顿的肖像,不论是二维或三维、照片或全息、浅浮雕或圆雕,坐姿或站姿。这些肖像一律取材自晚年的谢顿,一律是一位慈祥的老者,脸上布满代表成熟智慧的皱纹,以表现出这位天才最圆熟的神韵。
坚迪柏就是打算做个难缠的家伙。
第一发言者现在却想起来,他曾经看过一张据说是谢顿年轻时的相片。那张相片从未受到重视,因为“年轻的谢顿”几乎就像是个矛盾的名词。但桑帝斯的确看过那张相片,如今他心中突然冒出的念头,是史陀・坚迪柏和年轻的谢顿极为相像。
嗯,当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