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农夫
“虽然我们的存在是个秘密,”德拉米答道,“并不代表说,任何东西想要存在,也必须跟我们一样不为人知。”她轻轻笑了几声。
他轻巧而警觉地向鲁菲南逼近,注意到没有其他人准备插手,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因此,身为第一发言者,他率先正式发言:“我们开会吧。坚迪柏发言者从元光体资料中,推导出一些惊人的结果。他相信另外还有一个组织,以更高明的方法在维护谢顿计划,而且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他们自己。因此他的看法是,出于自卫,我们必须对这个组织多加了解。你们都已经收到这份报告,而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正是让诸位有机会当面质询坚迪柏发言者,以便我们达成某种结论,作为未来政策的指导方针。”
坚迪柏开始感到呼吸急促。虽然体力消耗不多,但他必须施展似有若无的精神控制力,那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他实在撑不了多久了。
事实上,桑帝斯根本不必说那么多。他已经敞开自己的心灵,与会人士都能一目了然。开口发言只不过是一种礼貌。
鲁菲南果然像疯牛般高声怒吼,再度发动攻击。坚迪柏又及时往旁边一闪,正好让农夫扑了个空。鲁菲南又发动第三波攻势,结果照样未能得逞。
德拉米飞快环顾四周,其他十个人似乎都同意让她担任反坚迪柏的发言代表。于是她说:“但坚迪柏——”她又省掉了头衔,“并不知道也说不出那个组织是何方神圣。”
“我们之间,有谁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她没有用正式的头衔称呼他,当然,这点大家都注意到了,“总是跟阿姆人牵扯不清?至于是些什么牵扯,我并不想过问,但他此刻正跟他们在一起,而且显然很关心他们,甚至将他们看得比圆桌会议更为重要。”
坚迪柏发现周围人群中有些空隙。他现在唯一的机会,是设法让某个空隙保持原状,以便从那道缝钻出去,然后拔腿就跑。仗着自己的肺活量,加上足以化解农民意志的精神力量,自己也许能逃过一劫。
“我相信,”另一位发言者说,“他只是到外面去散步或慢跑,做做运动而已。”
鲁菲南大声吼道:“伙计们!这邪者会跳舞,脚趾头很滑溜,瞧不起阿姆人光明正大一拳换一拳的规矩。逮住他,抓牢他,好让老子跟他换换拳头。来者是客,他能先打老子,老子——老子再回敬他。”
德拉米再度展露笑容,她很爱笑,反正无需任何成本。“大学、图书馆、皇宫,以及周围这一大片领域,都是我们的地盘。虽然跟整个行星比较起来,范围并不算大,可是要做做运动,我认为应该足够宽敞了。第一发言者,我们还不开始吗?”
他只能像斗牛般对付这个莽汉,让他每次都落空。如此便能渐渐挫尽对方的锐气,这是直接还手绝对无法做到的。
这是一句不折不扣的直述句,而且语意已经接近无礼的程度。这句话的意思等于是说:我能分析你的心灵,你用不着费心多作解释。
坚迪柏未曾试图招架或还击。想要招架,难保自己的手臂不会痛得发麻,而还击则毫无用处,对方可以轻易承受他的拳头。
第一发言者体会到她的言外之意,立刻决定不予理会。“虽然坚迪柏发言者不知道,”他一丝不苟地使用这个正式称谓,甚至并未故意加重语气来强调,“也说不出那个组织的究竟,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第一基地的成员,在他们的历史上,大部分时间都对我们一无所知,事实上,现在也几乎不晓得我们的真相,难道你认为我们自己也不存在吗?”
鲁菲南突然击出一拳,坚迪柏在他牵动肌肉之前,早已看清他心中的企图,得以及时闪到一旁。拳头卷着一阵风声打过来,差一点就避不开,坚迪柏却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人群中立时发出一连串叹息声。
不料这个阿姆人的怒意又陡然高涨,将恐惧感瞬间淹没。
第一发言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有全权让圆桌会议继续等待,甚至可以宣布暂时休会,直到坚迪柏出现了再说。
鲁菲南因愤怒而脸孔扭曲,一时之间却没有任何动作。坚迪柏能够感知对方的想法:小小邪者会凭空消失,好像在变戏法。此外,坚迪柏还感觉到他的恐惧逐渐增强,有那么片刻……
然而,身为第一发言者,必须得到其他发言者的支持,如果连消极的支持都没有,工作不可能会一帆风顺,因此得罪他们绝非明智之举。即使是普芮姆・帕佛,当年为了贯彻自己的计划,有时也不得不甜言蜜语一番。何况,坚迪柏的缺席确实令人恼火,连第一发言者自己都有这种感觉。这个年轻人应该受点教训,好让他知道不能为所欲为。
于是他又开口,尽量以最平静的口吻说:“我要去办自己的事了。”与此同时,他轻拍着鲁菲南的“恐惧抑制机制”,试图以最不干扰其心灵的方式,唤起农夫对学者的迷信式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