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大屠杀
当我想到,天空和大海是如此深沉地宁静,而微不足道的鹦鹉螺号舱里却人人满腔怒火时,我感到浑身在颤抖。
“好样的!”加拿大人轻声说。
这时,那艘战舰离开我们只有两海里了。它已经缩小了相隔的距离,而且始终朝着暴露鹦鹉螺号位置的磷光驶来。我看见了它绿色和红色的方位灯,以及悬挂在前桅主索上的白色信号灯。一道模糊的反光照射在帆缆索具上,表明这艘船已经开足了马力:一束束火星,一块块熊熊燃烧的煤炭从船的烟囱里冒出来,仿佛是在向空中播撒星星。
“怎么,他们向我们开炮了?”我惊诧地问道。
天黑了,潜艇上一片寂静。罗盘告诉我们鹦鹉螺号没有改变航向。我听到螺旋桨有规则地快速拍打着海水。它在海面上航行,轻微地左右摇晃。
我恍然大悟。毫无疑问,关于存在所谓的海怪这个问题,现在已经真相大白。显然,在鹦鹉螺号和亚伯拉罕·林肯号舰相撞的一刹那,加拿大人用鱼叉叉鹦鹉螺号时,法拉格特舰长不是已经认出所谓的独角鲸是一艘比一头传奇式的鲸类动物更加危险的潜艇了吗?
三天以后可能就是望月,这时的月亮闪烁着明亮的光辉。我和我的同伴们决定等那艘战舰靠近我们,近得能听见我们的喊声或看见我们的信号时才开始行动。一旦登上了那艘战舰,虽然我们无法防范它所面临的危险,但至少我们可以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有好几次,我都以为鹦鹉螺号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不过,它只是让对手靠近一些。过一会儿,它又溜之大吉。
“也许,他们要打的就是人!”尼德·兰看着我回答说。
夜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不过还是相安无事。我们窥视着逃跑的时机。我们太激动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尼德·兰早想跳进大海,但我强迫他耐心等待。依我看,鹦鹉螺号必然在海面上攻打那艘双层甲板战舰。到时候,不但可能,而且很容易实施逃跑计划。
我向冒着滚滚浓烟的战舰投去了最后一瞥,接着便去寻找尼德和龚赛伊。
这时,装甲船距离我们只有三海里了。尽管海上炮声隆隆,但尼摩艇长仍没有在平台上露面。然而,只要有一枚锥形炮弹能正常地击中鹦鹉螺号的船身,那对它来说将会是致命的。
“我们逃吧!”我大声叫嚷。
这时,我们周围炮声隆隆。有几发炮弹落在海面上,像打水漂似的滑得很远。不过,没有一发炮弹击中鹦鹉螺号。
“好!”尼德赞许道,“这艘船是哪一国的?”
“他们得看清楚了,他们打的是人!”我大喊道。
凌晨三点,我忧心忡忡地来到平台上,尼摩艇长还没有离去。他站在平台的前部,就在他那面旗帜的旁边。这面旗帜在他的头顶上迎风招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艘战舰。他那特别强烈的目光似乎能比拖轮更加稳当地吸引、诱惑和拖住那艘战舰!
“不怕惹先生生气……好啊,”龚赛伊一边抖掉另一枚炮弹溅在他身上的水,一边说道,“不怕惹先生生气,他们以为是一条独角鲸,他们是在朝独角鲸开炮。”
月亮已经移到头顶,木星也已出现在东方。万籁俱静,天空和大西洋在争相比静。大海从来没有为月亮提供过如此美妙的明镜。
“这么看来,他们没有把我们当做攀附在失事船只残骸上的遇难船员!”
可怕的往事历历在目。我们在这艘正在向我们靠近的船上能碰到的,将不是朋友,而是无情的敌人。
“我不知道。不过,无论是哪一国的,天黑之前,它将被击沉。总而言之,宁可与这艘船同归于尽,也强似做不知其正义与否的报复行动的同谋。”
的确太可怕了,如果正像我们假设的那样,尼摩艇长用鹦鹉螺号在进行复仇!在印度洋上,他把我们关在禁闭室里的那天夜里,难道不是在攻打某一艘船吗?那个现在被埋葬在珊瑚墓地的船员,难道不是死于鹦鹉螺号发起的一次撞击吗?是的,我再重复一遍,应该是这样。尼摩艇长的神秘生活部分已经暴露出来。虽然还没有弄清他的身份,但至少联合起来对付他的各个国家现在正在追剿的不是一个凭空捏造的怪物,而是与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的仇人!
“我也这么想,”尼德·兰冷静地说,“我们等到天黑再行动吧。”
是的,应该是这样。毫无疑问,现在,人们在各个海域追寻这种可怕的杀伤性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