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钩赌坊 第六章 松花江上

她的手娇小柔软，而且是火烫的。

这种空气并不适于人们作深呼吸，这种味道却是陆小凤所熟悉的。

屋子里温暖如春，桌上的瓶子里还插着几支腊梅，寒风在窗外呼啸，窗子紧紧关着。

空气里充满了男人的烟草味、酒味，女人的脂粉香、刨花油香……

然后她又向陆小凤坦白承认：“有时候就算喝醉了也一样睡不着，那种时候我就跑出去，坐在冰河上，等着天亮，有一次我甚至还看见一头熊，至少我以为它是一头熊，它身上长满又粗又硬的黑毛。”

陆小凤并没有等楚楚来挽他的臂，就挺起胸大步走了进去。

她的酒量确实不好，两杯酒喝下去，脸上就泛起了红霞。

这赌坊的规模，虽然比不上蓝胡子的那个，赌客们也没有那边整齐，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式各样的赌，这地方也都有。

陆小凤看着她，心里在叹息，这么样一个女孩子，居然会一个人坐在冰河上看黑熊，这实在是件很凄惨的事。

——流着泪的邀请，岂非总是比带着笑的邀请更令人难以拒绝？

陆小凤笑了。

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血肠火锅，温得恰到好处的竹叶青。

这人身上穿的是件大红缎子的宽袍，袍子上面还绣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有些是黄的，有些是蓝的，有些是绿的，最妙的是，他头上还戴着顶很高很高的绿帽子，帽子上居然还绣着六个鲜红的大字：“天下第一神童。”

“这酒还是我以前从外地带来的，我一直舍不得喝。”

——每个人都有些弱点的，是不是？

恰巧就在他心里开始为她难受的时候，她的手恰巧正摆在他面前。

他喜欢奢侈，喜欢刺激，喜欢享受，这虽然是他的弱点，他自己却从不否认。

于是他就握住了她的手。

司空摘星的确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属于这种地方的人。

他并没有特别注意任何一个人，可是这个人的样子实在太奇怪，装束打扮更奇怪，就连陆小凤都很少看见这样的怪物。

冷红儿脸上的泪痕已干了，正在摆桌子，布酒菜，看来就像是只忙碌的小麻雀。

大亨们的眼睛通常都是长在头顶上的，所以陆小凤的头也抬得很高，但他却还是看见了一个人赔着笑向他走了过来。

“每天晚上，我都要一个人喝一点酒，我的酒量并不好，可是我喝醉了才能睡得着。”

他知道每个人都在注意他，看他的衣着，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位豪客，是个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