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钩赌坊 第六章 松花江上
三更半夜,把人从被窝里叫出来搬箱子,这种人生好像也没有多大意思,这些人为什么还不去死?
披着件银狐风氅的楚楚,就像是个小鸽子般依偎在他身旁。
——为什么要去死?
他的派头本来就不小,现在他带着一大批跟班随从,拥着价值千金的貂裘,坐在带着暖炉的大车里,看起来的确就像是个不可一世的百万富豪。
七八丈宽的屋子,已用木板隔成七八间。
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陆小凤替他们找回罗刹牌,陆小凤变成贾乐山也好,变成真乐山也好,他们完全不闻不问,死人也不管。
最大的一间房里,摆着最大的一张床,铺着最厚的一床被。
岁寒三友还在后面远远跟着,并没有干涉他的行动。
陆小凤就躺在这张床上,盖着这张被,却还是冷得要命。
陆小凤几乎又忍不住要逃出去,同样的酒菜和女人,已经让他受不了,何况连她们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然后夜色就已降临。
下面她在说什么,他已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乏味的酒菜、乏味的谈话、乏味的人……
赶车的也提起精神,打马加鞭,拉车的马鼻孔里喷着白雾,浓浓的白沫子沿着嘴角往下流,远远看过去,已可以看到那冰上市镇的幢幢屋影。
他忽然跳起来,道:“快叫人送去,快!”
他是个正常而健康的男人,一天到晚被这么样一个女孩子缠着,到了晚上却总是一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屋顶发怔,你说他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也是人,在这种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总是会把所有的事都弄得一团糟,只恨不得先打自己三千八百个耳光,罚跪三百八十天,再买块豆腐来一头撞死。
陆小凤也不例外,所以这几天他的心情并不太好。
外面有人在搬箱子,一面还打着呵欠,打着喷嚏。
这女孩子有时疯疯癫癫,有时却乖得要命,有时候看起来随时都可以陪你上床去,可是你真想动她,却连她的边都碰不到。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他虽然知道无论多艰苦漫长的路,都会有走完的时候,可是看到目的地已在望,心里还是觉得很愉快。
楚楚怔了怔,道:“快把什么东西送去?送到哪里去?”
楚楚叹了口气,道:“这段路我们总算走完了。”
陆小凤道:“快把箱子送到银钩赌坊去。”
从车窗中远远看出去,已可看见一条亮得耀眼的白玉水晶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