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噢,没事。”她干净擦了擦眼角,“张元,你跟梁小舟替我说句对不起,我刚才去学生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他不会被开除了,你叫他放心吧。”
可是我马上就想到了栾春,我电话里问他,“只有两张票啊?”
“是啊,他下午到宿舍告诉我的,校领导已经找他谈过了。”
“她搬我们家住?你怎么知道的?做梦梦到的?”
“噢。”栾春不懂声色地听着,端起饭盆把面汤喝干净了,“我走了。”
“栾春啊,她不是搬你们家住去了吗?”
她地表现令我感到十分意外,我从那时候开始坚信梁小舟跟栾春地怀孕无关,并且对着栾春的背影骂了一句:“真他妈不是东西。”
我想,她真可怜。
这才只是梁小舟处分生涯的开始。
“栾春,今天下午梁小舟到宿舍找我了。”
在集体事件当中总有个别运气不佳的个体会被揪出来充当大伙的替罪羊,梁小舟就是其中一个。据说,被梁小舟扔到楼下的一个男生集体打稀饭用的塑料桶连同半桶的大米粥正好落在了他们系主任的脑袋上,于是理所当然的,梁小舟受到了一个极大的记过的处分。学校说,是因为这次的事件添加了爱国因素,否则像梁小舟这样的学生,开除十遍也该够了。但当时我和许多人一样认为,梁小舟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错误,他唯一的错误就是在一个错误的瞬间里将一个错误的东西错误的扔到了系主任的身上,我像许多人那样在与他不期而遇的时候对他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她噢了一声,与我对视了两秒钟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女朋友?谁?”
第二天,就在我打定了主意要把暑假里发生的事情向学生处的领导报告的路上,又遇到了栾春,她红的眼睛,低着头与我撞了一个满怀。
“那你女朋友不去啊?”
“栾春,怎么啦?”
“两张还不行啊,你还想要几张啊?你知道这票多少钱一张?”我能想象梁小舟当时肯定是瞪大了眼珠子对这话筒嚷嚷。
那天晚上,几乎有很少的人离开教室,我们都怀着欣喜和焦灼的心情等待着中国申办2000年奥运会的结果,当那个奥委会的老萨头在蒙特卡洛的会场里哆哆嗦嗦的打开信封宣布中国仅以两票之差败给悉尼的时候,整个教学楼就像一个烧开了的油锅里被人撒下了一把咸盐一样炸开了,椅子,热水瓶,饭盆甚至连电视机也没能幸免,我的可爱的同窗门随手拿起一切可以拿得东得东西砸向窗外,那些被杂碎的窗玻璃就像我们空洞的眼睛,充满失望和失意的在风中张望,我可以肯定地说,我们的大学里三分之二的男生都用砸东西的方式表达了他们激动的内心世界,就连我们班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怯懦的江西小个子的男生在起身离开教室之前还对着电视机里那帮欢呼雀跃的澳大利亚鬼子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
“栾春,学校要开除梁小舟的事儿……你知道了吧!”我试探性的问她,其实这只是我一个人说的。
一九九三年的九月二十三日是一个令当时所有的在校大学生都记忆尤深的日子。
栾春显得很震惊,嗫喏着问我,“他跟你说的。”
“嘿,你说什么呐?前天刚从我们家搬出去的,说是搬你们家住去了。”当时我跟梁小舟都被对方搞得一头雾水,开学以后我才得知,栾春去北京是为了找他的初恋男友,是他的高中同学,考上了人大,本以为没有结果的一段爱情,他们在北京接头以后迅速又找回了初恋的感觉,他们俩在那个夏天都没有回西安,同居了一个暑假,回到学校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在全校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令梁小舟十分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