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身边躺的不是丈夫你也不会惊讶
东一边听着我说话,一边很笃定地将腕上的那只表解下来,然后,咔哒一下放在面前的木头条桌上。
东的车,是一辆与他气质毫不相符的黑色奥迪Q7,庞大粗笨。一路,东稳稳载着我,车厢中一切都仿佛静了音,好像他在慎重地捎着一口前清的瓷瓶。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漫无目的地想象着,任何女人,看到丈夫车上这个位置被不是自己的女人占据,不管什么缘由和社会关系,都会在内心想立刻挠烂对方的脸吧。
“你,肯定丢过好多只表。”
似乎在只见第二次面的他前面,自己便愿意随意撒娇和挤兑,丝毫不需费心经营异性之间所谓的气场和吸引力。
“对,”东不好意思地笑,说,“不知道,到了一个地方就总想先摘表。”
“感觉京都……好像有家一模一样的餐厅。”我说。
藏在河边的居酒屋,只经营些简单的日式烤串,非常逼仄和暧昧。餐厅的服务生和师傅都是显得非常年轻脆弱的小男生,辨不出国籍,个个静默地摆弄手里的烤串,一心扑在炭火上。一种无心刻意交流的自在氛围充盈着整个空间。
“那儿其实藏着好多很好的餐厅。有一家葱做得很好。”
但是东这样的男人,是另一个极端,好像永远带着一阵干燥的寒气。像他此时握方向盘的手,上面青筋和骨节都显得特别一板一眼。我长久端详那一双手,可称得上我世界中遭遇到为数不多的美好事物,真想就此舒服地闭上眼去。
“葱啊……哦。你总去日本?”
“要吃好的。不糊弄的。”
东显得非常紧张,比我记忆中任何一次约会的男主角都死板。原来终于两两相望了,就真不知所措了。
这世上有一类男人,为数众多,让人觉得他们身上随时都外溢着某种炒菜油,感觉全身藏污纳垢,头顶好似能长出各类菌菇。这纯粹是一种气质,和社会属性与地位无关。
“没有。只是在京都住过三个月。”
一路上我和东两个人一语不发,就像老熟人一样舒服地待着。其间,东递给我一瓶玻璃瓶装的橙汁,我一口气喝掉了半瓶。才意识到,完全没想问他会捎我去哪里。
“建仁寺旁边的蚊子太厉害了,还有,那些台湾游客……”我也不禁怀想自己当年独自旅游的场景,觉着如果有朝一日能和眼前的男人一起在那样的地方看夕阳,估计天天吃大葱料理也会高兴吧。
车里的味道那么陌生,但闻得人心里痒。自问,自己多久没有这样简单纯粹地高兴了,哪怕,出去这扇车门,人人都要诅咒我。更何况,汽车这样的空间,里头坐着的男女,大多都是怨怼。貌似亲密,其实相互不惦记也不释怀。我不禁想到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