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梦 happy young lovers
那天的天气已经开始燥热,正是每个人都腋下出汗、偏又穿多的时节。一个菜农竟然依旧穿着电热毯状的棉服,蹬着装了马达的三轮呼啸而过,我和詹见状一起扑哧笑出来。才发现,詹笑起来如此动人,简直让全世界男人都失色,像只年幼的狮子,充满单纯和阳光。事实证明,在我今后的人生中,也没有谁再能笑成那样子。
自己真的太糊涂了,瞬间升起一种骑驴找驴的感觉。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我为什么还需绞尽脑汁、如数家珍般在脑子里过男人呢。
记得那天分开的时候,大家都很虚伪,明明恋恋不舍。詹特别搞笑地挤上一辆300路公车,一身摇滚打扮,却全不介意的样子,裤子上的铁链子在阳光下反着刺眼的光。
和詹的对话不很投机。我们就那样像驴一样围着学校花园走了三四圈,不知去处。大概半小时之后,詹便被提前安排好的哥们儿救场救走了。于是,我新买的隆重衣裳根本没有来得及展示。
头顾不得梳,关于詹的记忆,像某种被破解的电脑程序,以迎刃而解的姿态在眼前唰唰唰地自动回车。
女追男果然不是买卖。恼羞成怒的我决定制造真正的“偶遇”。彼时,听说詹在课余做英语老师,用呱呱叫的美音教一众小姑娘英语绕口令。终于,通过无数个发奋吃苦的课余,我也成功地在同一所语言学校应聘,成了一名初级法语老师。
真亏得这家伙,早晨起床开罐头的间隙还能助我破解如此巨大的谜团。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醒来后一直披头散发坐在漆黑一团的房间里。
两个月后的一次教师活动上,我终于迎来和詹的“偶遇”。
“你不是中原人士吧。”
在三月持续刮大风的一天,我要来詹的电话,决定单方面主动。被我唐突约出来的詹,一脸毫无惊喜的陪练表情。
这是詹给我的第一句。几乎都没有看我。
说不上来詹的什么在吸引我。冥冥之中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子,大概就会是像詹那样的。像他一样不怕标新立异,像他一样像个疯子,浑身上下充满冒傻气的决断和不屑。
“地地道道的汉族啊。不过经常被认为是新疆同胞。”
“那不然呢。难道是我戴着假发吗?真是的。”翠西漫不经心,不以为然。
游泳馆里,显然没带游泳裤的詹,奇怪地穿着四角内裤便泡在泳池里,令人讶异。当他看到穿着明黄色三点式的我,眼神非常复杂。但怎么说呢,这一次好感和兴奋居多。
“那就是他了。还真是他哎。”
在游泳馆吹干了头发,我们互相等了又等,就差牵起手。一路,我和詹从四环走到三环,走到不得不坐车,不得不分道。
詹,是我大学时迷恋的人。算是自己唯一一次主动,也是自己不能修改的一次失败。也许是因为自己在男欢女爱的问题上一向倾向于自欺欺人地保全面子,所以,詹和他的一切,一早就被我的系统自动屏蔽了。
为了能更多地观察詹,我天天去自己不喜欢的二食堂,有意凑在他排的队后面,连他裤子上的线头都看得清清楚楚。对我而言,二食堂唯一能下咽的就是四块钱一盘的酸菜肉末炒饭。于是,我几乎吃了半学期的酸菜肉末炒饭。通过自己的观察,詹似乎也只有那么两身衣服,宽宽大大,说不清什么设计,像拼布一样随意和粗糙。
我自知五官深邃,并自认还算端正。但詹也许不这样想。
大一下半学期,我便开始密切留意他。彼时,詹是那种什么都不吝的北京男生。一头乱发,一下巴胡子茬,还和邻校有个乐队,唱些基本没调、歌词矫情、让人听了想死的歌。他走在校园里,像个异类,又高又壮,一颠一颠地走路,裤子上还别着铁链子。
那一天,自己在早春的薄羽绒服下,搭配了最隆重的衬衫和对襟毛衣,尽管衬衫和毛衣实为一体。
詹比我大两年、两届。我大一时他大三,我大二时他大四。当然,这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