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到此为止

“师兄读研还是工作啊？”她客气地问。

莫靖言接过来，摘下手套轻轻摩挲着，掌心已经起了一层绒，磨损得厉害。

“工作去，积累一些工作经验，再读在职的MBA吧。”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想到这儿，她心中有一丝怅然。

“莫莫，你总得让我解释一下吧？”傅昭阳反而笑了，“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不开心，我下午去了实验室立刻就解下来。毕竟是人家送的东西，不能扔到实验室里吧？我就顺手收到眼镜盒里了。后来就一直放在那儿，你不说我都忘了。”

十二月没有留给莫靖言太多纠结慨叹的时间，月底进入了紧张的期末考试复习阶段，同时，为了学校的新年晚会，舞蹈团还要见缝插针地排练。莫靖言在彩排时看到了久违的赵天博，听说他追到大一新生文艺汇演的主持人，她心底好奇，忍不住跟上去一探究竟。他在那边和灯光音响师说了几句话，就转身走回来。莫靖言和他迎头碰上，笑了笑当作打招呼。

“‘谦谦君子’，在你眼镜盒里。”

“这次你也有节目？”他笑着问，“听说你脚扭了？”

“让他不开心，让他为难……你也有份吧。”莫靖言嗫嚅着说了一句。

如果在平时，莫靖言一定将这当作是他对自己的宠爱，但今天听到耳中却格外别扭。她答话语气里不觉也带了不满，抱怨道：“为什么你可以和楚羚说这些，她就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过比我高一个年级而已。”

“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相处的，你不存在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你才是后出现，闯到别人生活里的那一个吧？”楚羚神色间带了凄恻，“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先说，事情是不是就不同了？而我太矜持，太相信默契，就像左君和莫大一样，失之交臂。以前莫大开玩笑叫昭阳‘妹夫’，左君问过他是不是喜欢你，他说已经四年没见，在他心中，你还是个穿着小红靴子在台上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我居然真的相信了……直到那天看了你跳的《踏莎行》，我就知道一切都晚了，因为从那时候起昭阳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我也看了你的演出，你这样的女生，真的没有男生会拒绝吧。凭什么呢？就因为你乖巧漂亮吧？你又有多理解昭阳，多在乎他的爱好和梦想呢？”

“一时也说不清。”傅昭阳爱怜地拍拍她头顶，“小孩子别担心那么多了。”

莫靖言一滞，她也听傅昭阳和别人讨论过学术问题，也听到他讲起攀岩，隐约记得在左君的专访里曾提过，傅昭阳说学习攀岩是为了出野外，而且他热爱这群充满活力的朋友。她对傅昭阳参加攀岩队的初衷和热爱了解不多，也从未深想，而在与楚羚的相争中，竟然忘记了，这本该是傅昭阳做选择的最重要的砝码。她看到的，向来是那个温和微笑、镇定自若的傅昭阳。

傅昭阳愣了愣：“什么宝贝？”

“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早就好利索了。”

“我送的礼物，就给人家随便用。”莫靖言扁着嘴低下头来，又抬眼看他，“人家送的礼物，就当宝贝似的收好。”

“真好。说起来，可能是最后一次看你跳舞了。”赵天博慨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转眼就大四了。”

傅昭阳看她神色不快，解释道：“今天劳保手套用完了，还没买到新的，这不是要先锋保护么，大家都把自己冬天的手套拿出来了。”

“算了，已经拖到现在了，再久一点也没关系。”她淡淡地回道，“什么事那么棘手？”

莫靖言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她不愿承认的现实：自己并不了解傅昭阳。

“对不起莫莫，最近队里还得忙一阵时间，我本答应你……”

莫靖言夜里去跑步，穿了厚绒帽衫，缩着手，仍然觉得整个人凉凉的。操场和岩壁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灯光。她呵了一口气，成了一缕淡淡的白烟。这样的天气里大概没有人有情致躺在垫子上仰望星空吧？再说，少爷恐怕也忙于应对小师妹，或许此刻正在哪个温暖的小咖啡馆里幸福地约会呢。

“包得可真是仔细呢。”莫靖言撅撅嘴，拿手套在傅昭阳身上拍了拍，“这回不能算我小心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