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拉沙热病区里,“姨妈”穿戴好个人防护装备,检查维多利亚·伊利亚的情况。她几乎肯定难逃一死了。拉沙病毒对怀孕女性来说尤其致命。病毒会感染母亲和胎儿,胎儿死去后很可能会自发流产,造成母亲产道大出血,通常同样会死去。话虽如此,“姨妈”曾经救活过几个被感染的母亲,她先为她们人工流产,然后实施扩宫和刮宫术(简称D&C)。D&C手术是用名为刮匙的弧形手术器具刮净子宫内壁,去除残余的胎盘。拉沙急救法风险极高,是孤注一掷的最终手段,用来拯救否则就必死无疑的女性。假如能够迅速取出胎儿,然后实施扩宫和刮宫术,似乎能为母亲争取一定的生存机会。但胎儿不可能幸免于难。
纳蒂亚走到门口,以最快速度穿上防护服。两分钟后,她穿戴好了全套个人防护装备,和戈巴一起挤在一台设备前,这台设备名叫凝胶电泳仪。他们在设备的盒子里看见了黑色背景下的发光绿色条带图案。图案是玛米·莱比血液里的某种东西的特征纹路。沃凯埃盯着图案看,她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埃博拉病毒。
<b style="text-align: center;">5月23日</b>
“咱们联系克里斯蒂安·安德森吧。”戈巴对她说。安德森是帕尔迪斯·萨贝提作战室小组的成员,是他把仪器送到凯内马来的。现在不能浪费时间,没时间按正常流程离开高危实验室了。沃凯埃拉开防护服的拉链,取出口袋里的手机,拍了一张图像的照片。她在手机上写电子邮件。“哈啰,”她打字道,“我们在实验室里,有个问题。”她附上照片,点击发送按钮,等待回应。但回应迟迟不来。在美国,现在是阵亡将士纪念日周末的星期天下午。
<b style="text-align: center;">拉沙热隔离病区</b>
这件事顿时让他警觉起来。汗请所长送一份患病女人的血样到凯内马做埃博拉病毒检测。按照他的说法,凯内马医院里的某处还有两个或许被埃博拉病毒感染的女人。凯恩打电话给医院里一位名叫阿卜杜·阿齐兹·贾洛的医师,请他立刻在各个病房里搜寻表现出埃博拉症状的女性患者。
部长很不高兴。“汗医生,我要你待在实验室里,”她说,“你要一直等着看到检测的结果。”她说她会每隔三十分钟打一次电话给他。她衷心希望检出结果是霍乱,而不是埃博拉。
就在雷声和暴雨之中,汗接到一个电话,来电者是科因杜诊所的所长,维多利亚·伊利亚在那里流产并大出血。他说他的诊所有一名女性患者表现出埃博拉的症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名症状类似的女性患者被亲属带离医院,送往凯内马的医院。
奥古斯丁·戈巴开始做他的血液检测;他只检测玛米·莱比的血样,也就是乡村诊所的那位女患者。他穿戴好防护服,进入高危实验室。与此同时,纳蒂亚的技师莫因雅·孔伯尔开始为纳蒂亚仪器上的第二次检测准备新的一套八份血样。
这场雷暴雨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雨过天晴,铁皮屋顶在阳光下蒸汽腾腾。但另一场雷暴雨转瞬即至。豪雨如波涛般到来,雷暴雨一场接一场,乌云在坎布依山上空积蓄。闪电开始击中地面,一场场雷雨逐渐合围,变成持续不断的大雨。
实验室内的工作在紧张地进行着,胡玛尔·汗来到高危实验室旁的小巷里,坐在台阶上点了支烟。他心神不宁。卫生部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人们认为这场埃博拉爆发就快结束。然而假如在塞拉利昂发现一名埃博拉患者,就意味着又一场爆发已经发生。村庄里此刻有多少人正在被埃博拉病毒杀死?他抽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支。
维多利亚·伊利亚在拉沙热病区挣扎于生死之间,雷暴云在坎布依山上空积蓄,如白色巨塔般越堆越高。闪电在云团之间蹿来蹿去,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在凯内马落下,雨点捶打着医院。雨季终于来临。
<b style="text-align: center;">晚上8点40分</b>
伊利亚女士已经失去了胎儿。“姨妈”决定为她实施D&C手术,希望能够拯救她的生命。她召集手术小组,他们全都穿戴上个人防护装备。在团队的协助下,方尼用刮匙刮净患者的子宫内壁,手术顺利完成。事后,伊利亚女士安静地躺在拉沙热病区的病床上休息,由姨妈和她手下的护士负责照看。她没有死去。“姨妈”并不特别吃惊。维多利亚·伊利亚在拉沙热病区为自己的生命搏斗了几天,终于开始康复。最后,她会摆脱疾病的魔爪。她会在6月走出隔离病区,回家与丈夫安东尼团聚。D&C似乎是她死里逃生的因素之一。
纳蒂亚·沃凯埃坐在图书室里,面对高危实验室的出入口,她看见那扇门打开了一条缝。奥古斯丁·戈巴把脸凑到门缝前,他穿戴着全套个人防护装备。“我认为我也检出了阳性,”戈巴隔着呼吸面罩喊道,“但我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