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0小说网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小说 >秦制两千年 > 第九章 控制与汲取的“进化”

第九章 控制与汲取的“进化”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齐陈骏估算过唐代的情况,他的结论是:“唐代每30年为一代的官僚总数是19000人,而每30年科举出身的有3100人,那么科举出身的官僚仅占整个官僚集团的16%,另外80%以上都是非科举出身。如果我们将胥吏(基层的办事人员)包括在内,则科举出身的连1%也不到了。”<a id="ch9-back" href="#ch9">(9)</a>宋代号称“与士大夫治天下”,但依据南宋嘉定六年(1213年)的统计,科举出身的官员只占到了全部官员的26.1%,远比不上占比56.9%的“恩荫出仕”。这一统计只包括了官,没有将吏计算在内,否则科举出身者所占比例会更低。<a id="ch10-back" href="#ch10">(10)</a>

<a id="ch19" href="#ch19-back">(19)</a> 王夫之:《读通鉴论》卷二四《德宗》,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711—712页。

清代官僚的主要来源不是科举取士,其他朝代也不是。

皇权欲控制官僚集团,使之成为忠实的奴仆,首要之务是控制进入官僚集团的路径。然而,无论是常规的察举、征辟(两汉),还是非常规的唯才是举(曹魏),选拔人才的政策虽然出自皇权(或那些架空皇权的强者),但具体选拔仍受制于世家大族。士人要想获得被察举、征辟的机会,首要之务是与有组织、有影响的世家大族建构起良好的关系。汉末汝南许劭、许靖兄弟的“月旦评”之所以炙手可热,是因为它相当于一张进入官僚集团的门票;汝南袁氏之所以能够“门生故吏遍天下”,也是因为袁家“四世三公”,其组织力和影响力可以助人进入官僚集团。袁氏也乐意这么做,因为这样可以巩固乃至壮大袁氏家族在统治集团中的实力。袁绍在汉末能够成为最大的军阀,与他的家族“门生故吏遍天下”这一背景有着直接的关系。即使是曹操的“唯才是举”,刻意想要重用寒族士人,但仍须依赖世家大族发掘寒族士人。只要依赖无法消除,“唯才是举”就无法长久。于是到了曹丕时代,历史又回到了“九品中正制”,终究还得由世家大族来组成官僚集团。

<a id="ch14" href="#ch14-back">(14)</a> 司马迁:《史记·平准书》,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433页。

秦制的要义是废除分封制,以官僚系统而非诸侯、贵族为统治基础,以求最大限度满足皇权的独大欲望,进而最大程度实现对人力和物力的汲取。所以,秦制政权在做制度设计时,最核心的诉求是约束官僚集团,避免其向诸侯、贵族的方向演进。基于最基本的人性,每一个秦制官僚都会追求从制度上巩固自己的社会地位与财富,并将之传给后代。这样的追求若不加以遏制,官僚集团就会变成新的诸侯、贵族,就会挑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进而寻求“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寻求与皇权之间的契约关系,而不再甘于奴仆的身份。这是皇权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皇权希望社会扁平化、散沙化,不但百姓如此,官僚也应如此。

<a id="ch15" href="#ch15-back">(15)</a> 司马迁:《史记·平准书》,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435页。

除了给读书人制造幻象,科举还有一重功能,那就是重塑官僚集团。

试举几例。商鞅变法前文已有述及,不再赘言。

<a id="ch9" href="#ch9-back">(9)</a> 齐陈骏:《枳室史稿·唐代的科举与官僚入仕》,甘肃文化出版社2005年版,第245页。

细察中国古代历次变法的诉求,不难发现,它们大多是以解决财政问题为中心的变法。变法的核心目的是增加朝廷收入,而非解决民生疾苦、实现税负公平。

<a id="ch10" href="#ch10-back">(10)</a> 方健:《北宋士人交游录》,上海书店出版社2013年版,第3页。

秦制的另一重“进化”是通过变法来不断提高政权的汲取能力。

<a id="ch16" href="#ch16-back">(16)</a> 桓宽:《盐铁论·水旱》,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80页。

其实,清朝之所以废除科举,重要目的之一就是将读书人从“永远有机会进入统治集团”的幻象中解放出来。只有读书人得到了解放,抛弃了八股,转而与近代制度文明、科技文明接轨,国家才有自强的希望。很可惜,读了一辈子书、教了一辈子书的刘大鹏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a id="ch17" href="#ch17-back">(17)</a> 魏收:《魏书·李冲传》,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180页。

元代统治者对中原王朝的秦制不甚了解,虽也开科取士,但只学了形式,未能真正制造出“永远有机会成为统治集团的一分子”的幻象。所以,元末明初人叶子奇曾言:“(元代)科目取士,止是万分之一耳。”元代立国近一个世纪,科举出身的官员占官员总数的比例不超过3.88%。<a id="ch11-back" href="#ch11">(11)</a>至于明代,据郭培贵的考证:“明朝选官除科举外,还有荐举、学校和吏员等途径,而以数量论,洪武年间荐举一度成为选官制度的主体……洪武至景泰间,‘七卿’中的57.6%来源于以荐举为主的非科举出身者。而永乐、宣德以后,国子监生入仕在数量上也远远超过科举,科举只是在选任重要和高级官员中占据绝对,甚至垄断优势。”<a id="ch12-back" href="#ch12">(12)</a>

<a id="ch18" href="#ch18-back">(18)</a> 薛海波:《论北魏均田制下的国家、豪族与小农》,《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10年第1期。

<a id="ch11" href="#ch11-back">(11)</a> 冯尔康:《中国社会结构的演变》,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772页。

<a id="sec002"></a>二、增收变法花样百出

<a id="ch12" href="#ch12-back">(12)</a> 郭培贵:《二十世纪以来的明代学校与科举研究》,《明史研究论丛》2014年第2期。

科举的出现改变了这种局面。皇权自此有了稳定可控的选拔工具,用来更新官僚集团。皇权不在乎官僚集团中究竟有多少人出自科举,它在乎的是进入官僚集团的路径必须控制在皇权手里——如前文所述,据南宋嘉定六年(1213年)的统计,科举出身的官员只占到了全部官员的26.1%,远不及占比56.9%的“恩荫出仕”。但科举也好,恩荫也罢,选拔人才的路径均控制在皇权手里,这才是最重要的。站在皇权的角度,唯有如此才能防范门阀的出现,才能让官僚集团扁平化、原子化。而且,相较于消灭拥有紧密血缘关系的世家大族,消灭松散的所谓“科举朋党”要容易得多。换言之,科举取士完全改变了官僚集团的生态,极大地提升了秦制政权的安全系数。

<a id="ch13" href="#ch13-back">(13)</a> 胡诚:《白金三品之管见》,《考古与文物》1994年第5期。

小说APP安卓版, 点击下载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