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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控制与汲取的“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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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ch30" href="#ch30-back">(30)</a> 李强:《北宋“进奏院狱”的政治文化解读》,《江苏社会科学》2008年第2期。

自秦汉而至于明清,“百代皆行秦政”。但秦制并非始终停留在商鞅、韩非子设计的模样一成不变,它也是有所“进化”的。

<a id="ch25" href="#ch25-back">(25)</a> 范仲淹:《范仲淹全集·答手诏条陈十事》,四川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523—538页。

山西太谷县的读书人刘大鹏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刘是山西太原县赤桥村人,生于清文宗咸丰七年(1857年),逝于1942年。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举,之后三次入京会试,均落榜而归,没能进入官场。为了谋生,他在太谷县某富商家中担任坐馆教师,一做就是二十年。1905年10月,废除科举的消息传到该县,刘大鹏深受打击,在日记中写下了“甫晓起来心若死灰,看得眼前一切,均属空虚”<a id="ch1-back" href="#ch1">(1)</a>的文字。

<a id="ch26" href="#ch26-back">(26)</a> 脱脱等:《宋史·范仲淹传》,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10274页。

自隋炀帝大业元年(公元605年)创设进士科,到清德宗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清廷废除科举,科举取士在中国实行了一千三百余年。作为秦制最重要的一次完善,科举制度给了普通读书人一种“我有机会进入体制,成为统治集团的一分子”的幻象。这种幻象极为坚固,以至于清廷取消科举之后,很多读书人对新的教育体制充满了抵触情绪。

<a id="ch27" href="#ch27-back">(27)</a> 脱脱等:《宋史·张士逊传》,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10218页。

<a id="ch20" href="#ch20-back">(20)</a> 刘玉峰、钊阳:《试论唐代两税法的制度缺陷和执行弊端》,《唐史论丛》2013年第2期。

科举之于清帝国,既在于造就一个由士构成的统治基础,也在于给士制造一种幻象,让他们觉得自己“永远有机会进入统治集团”。这种幻象没有年龄限制,每三年举行一次。无论落第多少回,只要还活着,似乎就仍有成功的机会和希望。换句话说,与其说它是一条上升通道,不如说更像是安慰剂,成功地让“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1905年之前,包括刘大鹏在内的上百万读书人(以获得“生员”资格为准),就安安静静地活在这样的幻象里。

<a id="ch21" href="#ch21-back">(21)</a> 邓广铭:《北宋政治改革家王安石》,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年版,第145—155、175—183页。

遗憾的是,他似乎并不了解,官僚集团虽然是清帝国的核心统治基础,但科举取士并不是官僚的主要来源。何炳棣的研究认为,“在1871年七品至四品的地方官中有51.2%是捐的官”<a id="ch7-back" href="#ch7">(7)</a>,也就是拿钱买官的比例已经超过了科举(剩余的48.8%的官员也并非全部来自科举)。另一项针对湖北和山西太谷、安泽、虞乡三县的统计显示,只有3%—4%的“士”(生员)能通过科举取士完成从体制外向体制内的流动。<a id="ch8-back" href="#ch8">(8)</a>

<a id="ch22" href="#ch22-back">(22)</a> 邝士元:《中国经世史》,上海三联书店2013年版,第40—41页。

<a id="sec001"></a>一、科举重塑官僚集团

<a id="ch28" href="#ch28-back">(28)</a> 毕沅:《续资治通鉴》,岳麓书社2008年版,第612页。

科举取士与历次变法是秦制最成功,也最重要的“进化”。

<a id="ch29" href="#ch29-back">(29)</a> 欧阳修:《欧阳修全集·朋党论》,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297页。

秦制的“进化”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1.完善对自身的统治基础(也就是官僚系统)的扁平化、原子化控制——新莽以打击土地兼并为名整肃官僚集团,东汉以宦官主持鸿都门学来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都是出于这个目的。2.寻求更有效的方法,控制更多的百姓,汲取更多的人力、物力——商鞅变法“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曹操以屯田为名对百姓实施暴虐的农奴制度,都是出于这个目的,而且都相当成功。这两方面中,第一个方面是重点,也是难点,新莽和东汉的做法都没有取得成功。第二个方面相对容易,因为与官僚系统相比,散沙化的底层百姓面对皇权花样百出的汲取手段,几乎很难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万里封侯之志”“不堪以肩大任”“无机会风云”等词句饱含着未能进入清帝国官僚系统的遗憾;“国遂沦丧”“无由恢复中原”等词句则饱含着对新时代的敌意和对旧时代(清朝)的怀念。刘大鹏的遗憾、敌意与怀念其实都源于他相信:只要科举的上升通道存在,自己作为士,就有机会实现阶层跃升,进入统治集团。

<a id="ch23" href="#ch23-back">(23)</a> 《同治湘乡县志卷三下赋役志》,见杨国安:《明清两湖地区基层组织与乡村社会研究》,武汉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56—157页。

到了1914年,刘大鹏仍在日记中对科举的废除耿耿于怀:“予之幼时,即有万里封侯之志,既冠,而读兵书,及至中年被困场屋,屡战屡踬,乃叹自己志大而才疏,不堪以肩大任。年垂四十,身虽登科,终无机会风云,不得已舌耕度日。光绪季年,国家变法维新,吾道将就渐灭,迄宣统三年,革命党起,纷扰中华,国遂沦丧,予即无舌耕之地,困厄于乡已数年矣,年垂六十,遭逢世乱,无由恢复中原,不才孰甚焉,俨具七尺之躯,毫无补于时艰,不亦虚生矣,予惭仄曷极!”(1914年11月2日)<a id="ch6-back" href="#ch6">(6)</a>

<a id="ch24" href="#ch24-back">(24)</a> 梁方仲:《梁方仲文集》,中山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98—99页。

他的“心若死灰”,既是哀叹自己再无机会通过科举进入官僚集团,也是在哀叹自己私塾教师的职业将要不保,往后将生计艰难。刘在日记中说,科举废了,“有子弟者皆不做读书想”(1905年10月15日)<a id="ch2-back" href="#ch2">(2)</a>,再没人要送孩子来私塾读四书五经;“昨日在县,同人皆言科考一废,吾辈生路已绝”(1905年10月23日)<a id="ch3-back" href="#ch3">(3)</a>,县里做私塾教师的同行都在哀叹马上就要失业;“科考一停,同人之失馆者纷如,谋生无路,奈之何哉”(1905年11月3日)<a id="ch4-back" href="#ch4">(4)</a>,同行们纷纷丢了工作,可怎么办;“去日,在东阳镇遇诸旧友借舌耕为生者,因新政之行,多致失馆无他业可为,竟有仰屋而叹无米为炊者”(1906年3月19日)<a id="ch5-back" href="#ch5">(5)</a>,又在路上碰到因失业而无米下锅的老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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