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草
鸭子就笨得不可思议了。每次都要等鸡们吃得神清气闲了,才敢蹭到槽子边上。而且还努力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一有风吹草动,就忙不迭排成一条队逃跑。
还好,鸭子们还是有自己的优势的,首先脖子比较长,可以在槽子里够着那些鸡们够不着的地方(为方便填食,槽子是一半露在鸡棚里,一半露在外面的)。另外,嘴也宽,“滋溜儿”一下子就能吸进肚里好多,顶鸡们“噔、噔、噔”连叼好几下。
其实鸭子有时也很令人烦恼的。我们在鸡棚里放了一只小铁盆给大家饮水。每次注满水后,它们总要跳进这方狭小的水域游上几圈过干瘾。游就游呗,可它们还要扎猛子。
有时候这小小一盆子水里居然能挤进去三四只鸭子,把盆子挤得满满当当。明明一动都不能动了,却仍扭着身子假装游泳。害得鸡们围着盆子干着急,一口水也喝不到。
鸭子最有意思了,我妈叫:“鸭!”
一行大雁从北向南整齐地横过天空,是这大风中唯一无动于衷的事物。看着它们如此寂静地飞翔,像是通过天空的屏幕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情景。看得人动弹不得,仰着脖子想要流泪。
不提防前面就是引水渠了,水渠两边湿润的土地里生满茂密旺盛的小灌木,突兀地、碧绿地横亘过秋天的金色田野。我妹腿长,一迈就跨了过去。我呢,老老实实顺着水渠往上游足足走了三百米才找到突破口,安全地过去了。等过到那边,妹妹的袋子早就装满了,然后她又帮我拔,不一会儿把我的也装满了。真丢人。其实呢,我平时干活也蛮厉害的,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拔草不行。真的。
我们一人扛一只袋子往回走,迎风穿过这片美丽平坦的田野,远处的林荫道像是等了一百年一样。里面停着我们的自行车。自行车的每一个零件都过于熟悉地契合在一起,而在时间中,却已经看到了它们七零八落,随处置放。
回到家,我妈说:“啧!今天捡了这么多!两个人一起干到底不一样啊。”
我老老实实地承认:“哪里哪里,我是去当啦啦队的。”
它们就“啊!”地回答一声。
我妈要是叫:“鸭鸭!”
它们就:“啊!啊!”
我妈:“鸭鸭鸭!”
它们:“啊!啊!啊!”
再说说鸡吃草的情景:
这群死鸡跟债主似的,一个个上蹿下跳,脸红脖子粗,把五只可怜的野鸭子在脚下踩来踩去,根本靠不到食槽旁边。有的鸭子不知怎么的居然也在槽子边挤到一个位置,还没下嘴,突然看到左右前后全是鸡,立刻大惊小怪地尖叫着跑掉,四处乱跳,寻找同伴。不知鸭子为什么这么怕鸡,它们明明长得比鸡大。
这些鸡可狠了,从小就会啄人,小尖嘴只要叼着你腿上的肉,不使出几分力气来,还真不容易甩掉它。而且它每次只叼那么一点点肉,疼得要死。
由于嘴尖的原因,一个个特能挑食。我们在剁碎的草末里细细地和了麸皮,它们就有那个本领把草末捡得干干净净,剩一槽子的麸皮面子。
遇到不好吃的东西,就叼一口,甩一下头,再叼一口,再甩一下头,统统甩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