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大车
车厢里虽然拥挤但秩序井然。老人们被安排在前面几排座位上,年轻人坐在过道里的行李堆上。而小孩子们全都一个挨一个挤在引擎盖子上,那里铺着厚厚的毡毯。虽然孩子们彼此间互不相识,可是年龄大的往往有照顾大家的义务。哪怕那个年龄大的也不过只有六七岁而已。只见他一路上不停地把身边一个三岁小孩背后的行李努力往上推,好让那孩子坐得稳稳当当。每当哪个小孩把手套脱了扔掉,他都会不厌其烦地拾回来帮他重新戴上。
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孩一直坐在我对面,绯红的脸蛋,蔚蓝色的大眼睛,静静地瞅着我。一连坐了两三个小时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动都不动一下,更别说哭闹了。
我大声说:“谁的孩子?”
没人回答。车厢里一片鼾声。
我又问那孩子:“爸爸是谁呢?”
还不放心,又回头冲车厢里一片乱纷纷的脑袋大吼:“娃,你跳起来,让师傅看看你哩帽子!”
无奈此时大家都忙着上下车,手忙脚乱地整理行李,那孩子试着跳了几次,也没法让我们看到他的脑袋。
“好啦好啦,不用跳了……”
“师傅,俺娃是戴帽子哩,俺娃车钱给过哩……”
“要开车了,不走的赶快给我下去!”
他的蓝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着我。
我想摸摸他的手凉不凉,谁知刚伸出手,他便连忙展开双臂向我倾身过来,要让我抱。真让人心疼……这孩子身子小小软软的,刚一抱在怀里,小脑袋一歪,就靠着我的臂弯睡着了。一路上我动都不敢动弹一下,怕惊扰了怀中小人安静而孤独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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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泰骆驼峰杨建波摄
“娃,叫你把帽子给师傅看看,你咋不听?!”
车在一个又一个村子之间蜿蜒着,几乎每一个路口都有人在等待。有的是坐车,有的则为了嘱咐一句:“明天四队的哈布都拉要去县城,路过时别忘了拉上他。他家房子在河边东面第二家。”
或者是:“给帕罕捎个口信,还有钱剩下的话就买些芹菜吧。另外让他早点回家。”
或者:“我妈妈病了,帮忙在县城买点药吧?”
或者有几封信拜托司机寄走。